花亦非花‖文/B冷

花亦非花

气温飘忽不定，前几天本已脱下厚厚的羽绒服换上轻薄的春装，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又不得不与羽绒服再一次撞个满怀。只能满怀期待的和暖春道句：不见不散。

拉开窗，清风铺面，凉却不冷，毕竟算得上是春风了。深吸气，是潮潮的泥土的味道，定是昨夜下过雨了。哦，这春天里的第一场雨！怎么来的这样无声无息？

下了楼，几天未曾注意，枯木上竟开出了拳头大小的乳白中又透着光的花，花面个个朝上，开于枝顶，形似莲花，或倒立的公主裙。奇怪的是，怎么这种树花都开了，却还未长一片叶子？绕着小区里的景观泳池转一圈，间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这样的花树，棵棵树都是这般，枝头上开着硕大的白花却不见叶子，拿手机“扫一扫”，原来，此花学名“白玉兰花”，落叶乔木，花先叶开放，顶生，直立枝头，钟状，盛开时如玉蝶形。如此，便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不过另一有趣的现象是，环绕着泳池，偏东侧、北侧的玉兰花已然开的硕大，而靠近西侧、南侧的玉兰花仍是含苞状态，如精心打磨的菩提。这我知道，高中的地理可不是白学的，因为东侧、北侧的玉兰花接受的太阳光照相对比西侧、南侧的多，热量也会相对较高，因此开放的更早一些。

同是早春开花，却不同于迎春花，最早绽放，鹅黄小花朵朵缀于柳条般弯软的枝上，柔弱腼腆，清新可人；也不同于桃花樱花，满树繁花，粉色浪漫，沁心痴醉；更不同于海棠，颜色次第，由白到深粉，可爱甜蜜，且伴着数不尽的花骨朵和墨绿的叶，极为相称。玉兰不愧为玉兰，貌如其名，纯洁如玉，温润典雅。恍惚间，伴着微弱清冷的细风，我仿佛嗅到了玉兰的花香，不似风信子浓郁刺鼻的烈香，它的香似是那样清幽绵长、或隐或现，让人久久沉浸其内难以自拔。

说真的，我喜欢玉兰这个名字，既不失玉的内在，又汲兰之外在。翻阅资料，“玉兰”二字来源于传说中名叫玉兰的三姐妹，因为凿穿了龙王的盐仓为百姓放盐而被龙王变成了花树，后人为了纪念勇敢的三姐妹，便以她们的名字给这种花树命名。与“玉”字本身无半点关系。但我仍想这么来理解它，或许天意就是这么机缘巧合的让它们二者产生这样一种联系。玉，本身是一种远观冷淡，近赏又颇具意味的东西。中国文化学上的玉，涵较宽。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玉，石之美兼五德者。所谓五德，即指玉的五个特性——坚韧的质地，晶莹的光泽，绚丽的色彩，致密而透明的组织，舒扬致远的声音。要说玉兰花光泽晶莹也还不算夸张，但另外的四德，就真的难以对应上了。而玉那五个令人听起来就很舒服的特质总是让我情不自禁的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兰，古文中有记载：“不因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迎风而开，独独傲立。这也十分符合玉兰花给我的印象，有一份清寂，也少不了一份孤高。

古今中外，颂扬各种花的文人雅士数不胜数，写玉兰的却不甚多。然佚名诗人《玉兰》的“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微风轻拂香四溢，亭亭玉立倚栏杆。”将玉兰花与清荷作对比，意为玉兰花干净的如清水中的荷花般一尘不染，确是如此。北宋的周敦颐也曾写下过“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雅词，如此一来，二者确有相像之处。明代文征明《玉兰》一诗中“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两句，也着实让人有种把花照面之感。除此之外，现代诗歌中也有朱守平“春姑何意步跚跚，丽质无暇化玉兰”的诗句，不过广泛搜索资料，确没有找到有关玉兰的外国诗篇。

倏地我发觉，查阅了这么多的典籍，竟没找到一篇文人大家写玉兰，亦或者说，没有哪篇名作关于玉兰。噫！莫非是众人皆忘？然即使这样，玉兰也没有丝毫颓唐萎靡之意，婷婷挺立于枝顶，或是不惧世俗的不赏，全然一副孤高自赏的模样。亦或是仍在努力张展，渴求终能受到众赏。果真这样？写玉兰的诗人大多是不知名的亦或不得志的诗者，如同他们本身一般，不被知晓却也未失清高。不同于“宜乎众矣”的牡丹，众人皆叹“不染淤泥”的莲花，皆咏不媚俗的菊花，它的“低调而不失高雅”令我动容。

生于城市，长于城市，见得最多的玉兰自然也是城市中的。不知为何，我始终未曾看到城市中有大片被栽种的玉兰花树，不论是在哪儿，总是相距甚远地种上一棵，这就似乎恰与玉兰的本性歪打正着，正如玉兰花树上的花，不争不抢，不拥不挤，安静的如同被伤透了心的姑娘……我是说，她是那样朦胧又凄美。

不几日，高高立于枝头的大朵的玉兰花便一瓣一瓣地飘落了，不似樱花落地，满地粉红色的浪漫，它连落地都是那样凄凉又高雅，仿佛与世间道了别，流尽了最后一滴泪，终于闭上双眼从顶楼自然落下的抑郁症女孩。落到水面，随风漾波而去；落到泥土地，变腐变烂；落到人行道，被碾成尘……

落到哪里，全照命运。然活着怎样，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