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文/钱海东

父亲的眼泪

“我恨他“小胖的眼神充满了恨，脸上却挂着不屑的笑，他满不在乎的说着让人心惊的话，仿佛他说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我闭嘴不言，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却突然笑了，胖胖的脸把眼睛挤成了月牙，而眼中的恨却像剑一样从那月牙中挤出来，就那么刺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恨才能让他有这样的眼光。

他盯了我一会儿用平静的语气说到：“他总认为自己没错，从来不反思自己。“

小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小胖说他的父亲从小就是村子里有名的小神童，大家都说他长大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大学生，科学家，大官，所有人都对他寄予了厚望，父母指望他考出农村，村子指望他让村子在县里露露脸面，争争气，他得到了村子最好的扶持，村支书带头捐款送他进县城最好的中学学习，虽然县里的知识更繁杂，还多了几门他从没学过的课，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展露神童的风采，在短短的半个学期就进入了年纪前十，很快就稳定在了前三。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老师们的青睐，村子乡亲们的期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天才往往都有个性，还倔，而他还是当中的佼佼者。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了台球，并深深的迷恋上了那一方绿布桌上的一支黑白杆与那22个台球。

他逃课辍学，甚至一个多月不回家，吃住就在台球桌，他疯狂的挥霍着自己的天赋，父母，老师，校长，村支书，所有对他的寄予厚望的人都试图劝解过他，向他描述未来，但那是的他从未在乎，他的眼里，只有玩乐。

很快，这个学校的骄傲，因为逃课辍学聚众斗殴，只能被学校劝退回乡，而神童骨子里残存的骄傲不允许他回去面对乡里人的唏嘘嘲笑，他毅然决然的外出打工。

或许是在外面吃了没文化，没知识的苦头，再次归乡的他已被社会打磨的在也没了当初的锋芒和骄傲，最后，选择在村子媒人的介绍下寻的一桩婚事，也不再有人提起那在乡间耕种的背影曾经是多么骄傲。

小胖与我讲述的是他父亲的青春。

就像《伤仲永》一样，天才的泯然众人，总是很令人唏嘘，小胖也这么觉得，但是《伤仲永》却没有讲述往后的生活，而他却实打实的经历了。

小胖告诉我，在他的学习生涯中，只有棍棒和谩骂，只有批评和白眼，他说他见过，那根经常挥舞在他身上的棍棒，也同样的抽打在他妹妹和母亲身上，甚至就在星期五时候，就昨天！大课间的时候妹妹给他打电话，说她和妈妈又被打了，妹妹的大声哭泣和喧闹的学校，甚至连哭诉都懂事的挑在大课间，多么的讽刺

说到这，他的胸膛距离起伏，红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在竭力的压制心中即将喷涌的火山，而他眼中的恨更甚前

一刻甚至遮蔽了整个瞳孔，他咬牙切齿的质问我，他妹妹和母亲做错了什么！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凭什么要将他 没做到的强加在我们身上，他凭什么喝醉酒后因为对自己以前的悔恨去抽打我的妹妹和母亲！他凭什么认为我们学习不好的原因是因为母亲基因不好，是因为母亲蠢笨！

他一连串咬牙切齿的质问让我不知所措。

许久过后，他慢慢安静下来，真是操蛋生活不是嘛？艹，如果不是老师还坐在上面，真特么想抽跟烟。

我听了他这仿佛玩笑般的自我调侃，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当我想安慰他几句结束这段聊天时，脑子里却浮现了几乎所有励志电影都会有的一句话：'你的梦想是什么？’。而我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先是笑了笑，对我并不理睬，然后自己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看的我，他突然不笑了看着我说：“你认真的？你认为我这种人真的有梦想？？？“我同样看着他认真的说：“或许呢，万一呢？”

他沉吟了良久，慢慢抬头说：“在以前小时候我想当孩子王，谁敢欺负我妹妹，我就干谁，后来，我想当第一名，我不想挨打了，我想让我他夸奖我一句，现在啊………现在我想当个收破烂的的，没有亲人，我不管别人，别人也别管我，自由自

在的。“说着说着他笑了，很开心的那种，他又继续说：”如果可以啊，我下辈子真的不想做人了，哪怕是一条狗，一只猪，是什么都行，只要不当人就行。“他看着我既认真又坚定的说道。

我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到底是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我又仿佛感受到了一点，没有快乐，没有亲情，只有吵闹和哭泣的生活，周围的世间是冰冷和灰色的，令人绝望。

突然下课铃响了，结束了我们的谈话和思考，却没办法结束我内心的涟漪。

“我靠，终于下课了，今天中午有红烧肉，赶紧走吧，去晚了就没了。”他仿佛解脱似的对我说着。

我愣了一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说：“走走走，今天也就这一个菜能吃。”

看着他胖胖的脸，黑色镜框下那笑起来显的更小的眼睛，黝黑却粉红的脸蛋儿，由衷的希望生活不要在将苦难降临在这个可爱的胖子身上。

没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起于心间，记于宣纸，愿他永远可爱，愿他不再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