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你兄弟让我半夜在家等他。
01
从来不用怀疑他的真心，这是对自己的信心以及对他的信任。
阮美和杜渐恋爱时，一直记着这句话。
可那个深冬的夜晚，已经睡着的阮美迷迷糊糊接到杜渐的电话。
他说，赶快下楼，我发小有东西给你。
阮美一下子惊醒。
彼时，阮美在成都，杜渐在杭州。
如果他爱她，怎么会让她深更半夜去见他的兄弟。
02
回想当年，阮美心里像是有一片海。
她是在学校的志愿者协会认识杜渐的。
那天他们一起去血液中心学习，一路上，阮美说个不停，而杜渐只是跟着她的节奏，顺着她的话题，像个虔诚的倾听者。
阮美在冬日的阳光里，看着这个男生的侧脸，心里冒出莫名的喜悦。
回来的路上，杜渐突然问她，诶，你会弹钢琴吗？
阮美有点懵地回，不会啊。
“那你为什么轻而易举地拨动了我的心弦？”
“啊？”
好吧，阮美承认被撩到，可是杜渐明明看起来很闷呀。
杜渐看到她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个梗是我刚百度出来的，那个……可以加个微信吗？
阮美愣了下，说，好啊。
那天回到宿舍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男生在追自己。
03
但杜渐一点都不符合阮美心里的标准诶。
年轻姑娘喜欢的永远是人群里高高瘦瘦的少年，笑起来明媚而又招摇。杜渐是四川的小男生，身高只有一米七，还瘦巴巴的。
而且也不活泼呀，又斯文又闷骚的，阮美没感觉。
最重要的是，阮美是陕西姑娘。她有点恋家，没考虑过外省的男生。当初来成都上大学，只是阴差阳错。
她肯定是要回陕西的。
但杜渐追得紧，他给她发微信，邀她逛操场，还约她去古镇玩。去古镇时，阮美拉着闺蜜一起，杜渐把她俩照顾得很好。
闺蜜很快被收买，一直帮杜渐说话。
喜欢这件事，有时是经不住起哄的。旁人一煽风点火，心里的感觉也就来了。
有天晚上逛操场时，逛着逛着，阮美不小心绊了一跤。杜渐扶她的时候，顺带牵了她的手。
阮美任由他牵着走了一路。
然后任由他牵着走过大学四年。这四年，有争吵有分歧，但多是甜蜜和快乐。
04
难的是毕业季。
杜渐毕业前在银行实习，毕业后入职，被派去浙江的总行培训学习一年。
阮美留在成都的一家公司做HR，每天很忙，加班是常事。于是偶尔也会有些沮丧，如果回陕西，就不用一个人租房，也不用每天下班回来提心吊胆地走夜路了。
难免就有抱怨。
杜渐也很忙，有心无力。不记得从哪天开始，总是不停地吵架。
她感冒了，他只能说一句，多喝水，而没办法递过来一杯水。他应酬喝醉，她只能在电话里让他好好休息，而没办法给他做一碗养胃汤。
可能大多数异地恋都是这样吧。想要关心你，却鞭长莫及。疏离感不知不觉中翻山越岭而来。
杜渐在杭州的那段时间，每天要出去跑市场。有次和同事聚餐时，其中有个女同事喝多了。
杜渐和另一个男同事送女同事回家。
他在电话里和阮美交代了这件事，阮美说，那你送好了跟我说下。可是直到一小时后，阮美才接到杜渐到家的电话。
阮美有点生气，可杜渐自己也喝得脑壳晕，完全没听出阮美在生气，只说早点睡，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杜渐没事人一样地给阮美发微信，阮美没回他。他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了，阮美没好气地回，你昨晚送人回去那么长时间，都干啥去了？好歹跟我说一声呀。
杜渐说，她喝多了，吐得到处都是，我和另外那个同事帮人家收拾了一下。
阮美很恼火，而杜渐没法理解她为什么生气。同事之间相互照应难道不应该吗，而且他是和其他同事一起。
阮美反问他，如果是我送男同事回家，我大晚上的可以留下来照顾他吗？你留下来照顾至少应该跟我说声啊。
杜渐立马回答，我错了，是我考虑欠妥。
大概是从那天开始，杜渐只要出去，都会给阮美拍视频。一段一段地拍，同事们笑他“耙耳朵”，但杜渐总是乐呵呵地说，异地恋嘛，我不想她担心。
这一年走得有点难，却也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05
接近元旦时，阮美打算休两天假，去杭州看杜渐。
票都买好了，可杜渐一声不吭地退了阮美的机票。他说，很快就要过年了，就别浪费票钱。我很快就回成都。
阮美有些不开心。一整天没找杜渐，而杜渐也没来找她。
就是在那天晚上，大半夜，阮美接到杜渐的电话。
说他兄弟要来找她。阮美忍不住爆粗口说，你脑子坏掉了吧？深更半夜让我下楼见男人。
杜渐说，他回了趟老家，我妈让他给你带了好吃的。赶快下楼，别让人家等久了。
阮美说，这大晚上的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去见别的男生？
杜渐回，那是我兄弟，你想哪去了？
阮美一赌气还真的披了件外套就开门下楼。到了小区门口，没见到人。阮美在电话里发脾气，哪里看到人了？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吓死我吗？
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
杜渐在电话里说，你往右边看。
然后阮美就在电话里听到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抱着粉色玫瑰，拖着行李箱的杜渐。
阮美懵了半天后，又哭又笑地说，你这是给我惊喜吗？明明是惊吓。
杜渐一脸无辜地挠挠头说，我同事教我的，他说他用这招，女朋友感动得哭了。
好吧，阮美也想哭。可能爱情里都有过这样的时刻，患得患失地以为他不爱她了，其实爱还在。
杜渐上前一把抱住阮美说，我正式调回来啦，再也不用异地恋，再也不用担心你了。
这个冬日的夜晚，寒风刺骨，心却是暖的。
06
以为从此可以日日相对，可杜渐回成都后，又被分配到彭州支行。
好在每周可以见面。
这一年是阮美的本命年，有些不顺。生了一场病，偶尔还会低血糖晕倒。
有次阮美在卫生间，上厕所的时间长了点，杜渐喊她她没听见。杜渐吓坏了，直接把厕所的门撞开，阮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问他，不臭吗？
杜渐冲她吼，我叫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然后一把抱住正在上大号的阮美说，我以为你又晕倒了，吓死我了。
就是在那个拥抱里吧，阮美那么稳妥地想要嫁给他。
是一场远嫁。
父母自然反对，但见过杜渐后，母亲说，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你好。行，你自己做主吧。
而一开始反对得最厉害的父亲，主动请假带杜渐去看了黄河，也算是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女婿。
可是阮美的大伯却对杜渐不满意，他当着杜渐的面，出言不逊，说，为什么要找个外地的，人看着也一般，小美你怎么想的？
阮美一时噎住，杜渐礼貌地回，大伯，距离远不代表心远。我会和阮美会一起孝敬爸妈的。
大伯自觉没趣，溜走了。
杜渐却有点闷闷不乐，阮美问了很多遍他怎么了，杜渐才像个小孩子那样撒娇说，为什么大伯质疑的时候你不帮我说话，你是不是想找个近点的，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
阮美急忙解释，我刚才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反驳，但我保证我绝无二心，只想嫁给你。
杜渐又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孩那样开心地笑了。
后来阮美去杜渐家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得确实没杜渐好。
那天，杜渐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跑来看阮美。
中途杜渐要出去买个东西，他出门一会后，表姐给他打电话逗他说，小美自己出门找你去了。
杜渐的语调一下子高了，他嚷着说，小美第一次来家里，为什么她出去你们不陪着？她一个人跑丢了怎么办？
然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阮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表姐乐了，让阮美不要接。然后杜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一副要找表姐兴师问罪的样子，可是看到阮美的那个瞬间，他的眼神又一下子温柔起来。
他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怎么没接电话，你想去哪跟我说，我带你去。一个人不许出去乱跑。
表姐在旁边嚷着说，终于见到什么是秀恩爱了。
杜渐一把搂住阮美说，秀什么恩爱，这是我们的日常好吗？
以前阮美总觉得杜渐嘴笨，可是维护她的时候，他比她伶牙俐齿多了。
07
一年后，杜渐从彭州分行调回成都。
日子终于变成“每天早晨醒来，阳光和你同在”。
有天闺蜜约阮美逛街，早上出门时，杜渐说，你那耳环搭配这身衣服好像不是很好看呢，要不换个呗？
阮美有点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戴耳环了。但也没在意，随手换了副耳环，高高兴兴地出门。
逛完街，大家都说想去唱歌。阮美也就跟着去了。
但奇怪的是，一整天，三个闺蜜都时不时低头发微信，而阮美凑过去看时，她们都非常警惕。
不过阮美也没觉得怎样，只想着可能她们在和男朋友聊天，不方便让她看。
那天唱歌唱到七点时，大家各自给男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接。
然后奇怪的事情又来了。
三个男人竟然是同时出现的。阮美有点神经大条，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巧啊，那正好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杜渐开的车，阮美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时，其他几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喊他们说，走啦走啦，肚子饿了。
这时杜渐说，小美，你去后备箱帮我拿包纸吧，玻璃太脏了，得擦下。
阮美肚子饿得咕咕叫，她骂骂咧咧地下车，一边去后备箱，一边喊闺蜜们赶紧上车去吃饭。其中一个闺蜜的男朋友说，马上马上，抽完这根烟就来。
可是阮美打开后备箱时，一下子怔住了。里面是什么呢，bling bling的小灯泡，气球和一大束玫瑰花。
而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人，晃着手电筒全都出来了。
有工作的同事，大学时的好朋友，高中时的好朋友，还有家人。
阮美懵在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一下子哭了。
杜渐说了很多的话，而阮美就记住了一句，他说，小美，你那么好，而我却不怎么好。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
阮美又哭又笑地点了头。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并没有。家里也全是鲜花和气球。整个求婚过程，都是阮美梦想的样子。
而最感动的大概是，以前她和他说过，如果求婚，一定要旁敲侧击让她穿得美美的。
杜渐知道阮美和闺蜜出门逛街会化妆，所以他让她们邀她出门。就连耳环的细节，也没放过。像电视里一样美好的求婚现场，他在背后花了一个月的心思。
一个人肯为你花心思，就是爱了吧。
08
2019年10月1日，阮美嫁给了杜渐。
这么多年，阮美几乎没见杜渐哭过。
可是结婚这天，他咋像个三岁小孩呢，动不动就红了眼，一开口就泪奔。惹得阮美他爸也掉了眼泪。
原本阮美还想忍着眼泪做个美美的新娘，可是看到生命中最爱自己的两个男人哭得好丑，她也不想忍了。
接待完宾客回家后，喝醉了的杜渐一路上拉着老丈人的手，说，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对阮美好的。我真的好爱她。
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阮美和她妈去给杜渐喂醒酒茶时，杜渐一遍一遍地喊，妈妈，妈妈。
阮美笑着说，这是我妈。
杜渐晃着丈母娘的胳膊，撒娇说，这是我妈。
阮美她妈因为女儿远嫁的伤感，好像被这句话治愈了。而阮美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接近八年的爱情长跑，尘埃落定。
往后余生，一日两人三餐四季。衣服多洗一份，饭多做一份……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是枕边人。
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有的是细水长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