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政《雨夜》

雨夜

夜晚的雨总是要比白天多些韵味。白天下雨，走在路上总不免被雨淋湿衣服，被泥水脏了衣角，纵使细雨氤氲也有些不美。倘若是夜晚，躲在屋里，站在窗前，看不见雨落却听得到雨声，一切景致不在眼中，只在心里，任自己的想象沉寂在无尽的深夜，任自己的思绪投向未知的远方。

就像今晚，刚到春天，雨便急不可耐的到来了。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雨在不知疲倦的下着。料峭的春风推开窗户，吹醒尚未睡熟的人。起身关了窗户，却睡意全无，索性摸过一把椅子，坐在窗前，望向窗外。细雨绵绵，透过云彩还能看到月亮斜挂在天边。霓虹朦胧在远处，透过雨幕一闪一闪的，没有了喧哗的霓虹比星空更让人沉醉。近处却是漆黑的，只看得到细雨淋淋地拍打在窗上，点点从屋檐滴落。好在却听得到雨拍打在树上，落在地上，撒入池塘。夜雨的景色虽看不见，但在脑海中却一丝没有减少啊！

摸起身旁的书，忽然想起，几年前的你似乎就是在这个时节离开的。那时也是初春，也是夜晚，也是细雨…

你总是有一颗不安分，敢于冒险的心。你总说想要净化心灵就要往西藏去，想要低吟浅唱就要往江南去，想要感受烟波浩渺就到东边去看看大海，想要感受豪迈就要到北方的草原…于是，你真的去了，于是，我总能收到你带给我的礼物。或是一串念珠，或是一把野花，或是几块色彩别致的贝壳，或是一片银杏树的树叶…我都有好好的保存它们。我把念珠戴在手腕上；把油菜花和贝壳一起做成标本，挂在墙上；那片银杏叶成为了书签，陪我游历了你送我的每一本书，尽管每一本我都没看懂。

同样让我看不懂的还有你。我总以为你就像窗外的雨那样，虽然很久很久的飘在天空，但终有一天会落下，落到我身边，毕竟我们曾是那么的要好。直到有一天，你回来时带了另外一个人。那人有跟你一样不羁的眼神，一样洒脱的笑容。你自豪地把那人介绍给我，并告诉我你们俩要从此离开了，会去周游这个世界，会吃在路上，睡在路上，会在某个未知的地方举行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婚礼，会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去感受更多的奇妙…你们坐在我面前兴致勃勃地策划着未来，似乎未来的你们只要漂泊不要归宿，或者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归宿，你们的归宿正是彼此。

热闹是你们的，冷清才是属于我。我竭尽全力不让心碎表露在脸上，眼角却不争气的事与愿违。我赶忙将脸撇向窗外，窗外是明媚的夏天，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只是我的手感受不到这温度，它愈发的冰冷了。在这伤心的时候，不应该是磅礴的大雨么？不应该是我奔跑在雨中大声嚎叫大声发泄么？至少…至少那人应该对我冷嘲热讽，挖苦炫耀才对啊！

都没有。你们坐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般配得让我只能默默祝福你们。

忽然，一阵风再次吹开了窗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起身，手扶在窗子却迟迟没有关上。窗外，雨还没停，月亮却已露了出来，像闺中秀丽的少女躲在云朵做的纱帐后将出未出。可她的影子却早已映在池塘的水面上，随着波纹渐渐拉长，再被雨点打散在夜里。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初春，这样的夜，这样的雨。在家乡的火车站旁，我目送你们渐行渐远，送走了你，也送走了我的过往。如今，我也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也有了自己的伴侣，只是你永远成为了我心中最深最美好的回忆。我不知道你是否再向家乡给我去过信，我也不曾去探究。但我却一直把你当做我心灵深处最好的朋友将心情对着贝壳，对着书，对着那片银杏叶向你倾诉…只是遥远的你可曾听到？

今夜注定无眠了，而这淡淡的欲说还休的忧愁我又当如何向你诉说呢？

不多，也许只有那七个字：小楼一夜听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