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消逝‖文/绪言

童年的消逝
来北京的第五个月,中途回去过一次,又想家了。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这样想家了,也许思念从未停过,情绪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在压抑不住的时候爆发。给爸爸打了电话,家里一切如故,已过了农忙时节。爸爸忙着开辟他的菜园,这样可以在冬天的时候吃上自己种的蔬菜。小龙虾不再出来觅食,爸爸的虾笼也派不上用场了,又没有其他农活,所以爸爸一天的生活很简单。爸爸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看看他的鱼塘,然后回家给自己做饭,中午睡个午觉,忙忙家中的琐事,吃完晚饭看看电视,晚上八点多就睡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很平淡。而我知道,这种生活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跟爸爸寒暄,我们感慨着村子里的人的减少,搬家的搬家,外出的外出,常年在家的就几户人家。可以想象一种场景,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往东看,空无一人。往西看,杂草重生。多年前,夏天夜里,大家在自家的竹床上乘凉,摇着芭蕉扇,聊着乡里邻间的那些琐事,长辈们忆着往往昔(每当他们要讲以前的事,总会这样开启话题,往回啊......犹如讲一个传说都会以再很久很久以前开端)的时刻,如今已一去不返了。
那个时候,村里一个特别热心的婶婶,夏天晚上,她们家台阶上总是坐满了人。我家与她家隔了七户人家,由于农村的房子不一定都是紧挨着的,因此大概相聚20米的样子。每个夏天没有雨的晚上,我在自家门口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有几次我也跟着大人去他们家,我发现,大多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他们通常都自发的分了好多个谈话小组,聊着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每当出现一个争议不断的话题或是爆炸性的消息,所有人都会来把注意力转移过来。因为大多数人在家务农,没有出过远门,又因为消息闭塞,所以世界小。所谓爆炸性的消息也无非是谁家的孩子要结婚了,谁家的孩子上了大学。要是有人在外打工回来,他们的打工生活可以讲十天半个月,而人们也听的津津有味,并一遍遍讲下去,不会厌倦。
这些外出打工的人,带着一种神气而又夸张的语气讲述着他们的打工生活。重来不会有怨言,打工多好啊,不仅不用风吹日晒,而且比种地赚得多。邻居有个阿姨,丈夫有点傻,她为了谋生,曾跟着她爸爸一起在城里捡过破烂。那个时候捡破烂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行当,因为总是会听到有人捡破烂发财的故事。她就经常跟我们讲,汉正街的那个人啊,真的好多,你站在街上不用走,你周围的人可以直接把你挤着向前走一条街。现在看来很好笑,但是当时我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经历,却也感受到汉正街的摩肩接踵。
而对于小孩子来讲,最感兴趣的就是听爷爷奶奶或是大妈大爷们讲他们经历或听过的鬼故事。那种想听又不敢听的心情如今还让人印象深刻,当然最后一般还是听了,结果是会连续好长时间睡觉以及走夜路的时候会害怕。而对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故事是邻居家的阿姨所讲。她说在她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冬天的晚上,她们家几个姊妹点着煤油灯在写作业。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在叫喊,一般农村会把奇怪的叫喊声当做是鬼魂在呼喊。于是她的奶奶就拿着煤油灯去栓门,并让他们去睡觉。几个孩子有点害怕,马上大气不敢出地去睡觉。阿姨说在她在躺下去后不久,有个人不停的拉她的脚。她很害怕,不停地喊睡在她脚头的妹妹,但是妹妹也因为害怕一直不敢理她。最后的结果我记不清了,至于被人拉脚是不是阿姨的幻觉也没人去证实。反正记得听完故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睡觉都缩着腿,不敢伸直,如果夜里醒来发现自己的脚在被子外面,会马上很紧张而又地快速把脚缩回。而头也从来都是蒙在被子里面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安全。
而如今,仲夏夜晚的繁星还在,乘凉的人却不见了。越来越额多的人外出打工,他们也仍旧谈论自己的打工生活。只是,听众已经不再一无所知,他们有了智能手机,有了WiFi,不会再把某个人的经历无止境的讲。而那些鬼故事也很难吓到我了,当年的单纯幼稚的我也不见了,然而却一直胆小,只是害怕地东西不太一样了。
现在,故乡回得去, 800公里,5个小时的高铁。只是,心中的那个归宿
越来越远,无处可寻,而那些淳朴的人,早已经在互联网时代来临时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