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虫《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锲子】
我是周鸣欢。
我最喜欢的事情除了学习就是摄影，而且尤其酷爱拍校园里的情侣，对于作为一个单身的学霸的我，海棠表示很不能理解，她认为我不是心理变态就是脑筋有问题，用她的话来说，我是因为单身太久才促使我产生拍情侣这种癖好的。
海棠是我的好闺密，有人说，高中必须要做的两件大事就是拥有一次独一无二的友情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其实这话就是海棠说的，所以她首先找到了我，然后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宋恒旭。因为常常拍照的缘故，校园里的情侣我最熟悉不过了，高中三年，人人皆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的也就两对，一对是我的闺密海棠和她的男友宋恒旭，另一对就是隔壁文科班的杜陵寒和江流莺。
如果说海棠和宋恒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杜陵寒和江流莺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双。
【01】
“周鸣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呐？你拍情侣就拍情侣吧，你为什么只拍杜陵寒和江流莺不拍我俩？”我正把一张杜陵寒和江流莺在丁香树下接吻的照片往相册上贴，海棠的声音在身后如雷贯耳，她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姐姐我长得也比那江流莺好看得多了去了。”
我把最后一张照片贴好，上面是杜陵寒和江流莺晚自习之后在路灯下牵着手的样子，趁着海棠还没第二次开吼，我拿起桌上那台在网上淘的二手拍立得对准她：“好啦，好姐姐你花容月貌，一中哪有几个人比得上姐姐你呀，笑一个――这才对嘛！”
海棠瞥了一眼桌上的相册，用一种欠扁的声音说道：“哎哟不错嘛，我看你这当狗仔的职业基础是越来越好了啊，”说着就拿过相册翻看，我白了她一眼：“本小姐这是专业摄影师好嘛，你才是狗仔！”
话音刚落海棠的手机响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宋恒旭，接完电话，海棠笑眯眯地说宋恒旭要来接她，说是为了高考前的放松出去玩，看着她一副虐死单身狗不偿命的表情，我撇了撇嘴：“又去度蜜月啊，谁让好姐姐你找了个好相公呢，高考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说着我伸了个懒腰走过去陷在沙发里，为了做相册，几乎是一晚上没合眼了，但那些相册可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啊，所以通宵啊什么的，我也是心甘情愿了。
宋恒旭来我家的时候，用无比宠溺的微笑揉了揉海棠的头发，吻了她的额头，我翻着白眼拿起相机胡乱拍了些照片就把他俩扫地出门了，就算我是单身，那也轮不着你俩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秀恩爱啊。
我的相册已经大大小小摆满书架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我忍不住翻了又翻，相册里都是校园情侣的照片，海棠说的没错，大多数照片上的情侣都是杜陵寒和江流莺。
每一天上晚自习之前，我拿起相机拍照的时候，镜头总会不自觉地对准杜陵寒和江流莺，怎么说呢，明明我要拍校园里的樱花，却拍成了樱花树下杜陵寒和江流莺的深情一吻，明明我要拍未名湖畔的垂柳，却拍成了江流莺靠在杜陵寒肩上的倒影，明明我要拍晚自习下的星光，却拍成了江流莺依偎在杜陵寒怀里撒娇的模样。
我把这些莫名其妙拍来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整理成相册，随手画上几枝花，抑或写上一首小诗，然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我的书架上。其实我已经足够开心了。
临近五月，也临近高考，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有的人大汗淋漓依然不忘埋头苦读，有的人感极而悲怀念自己快要逝去的高中时光，有的人没心没肺做自己想做的事，海棠属于第三种，而我则是第一种。
但海棠还是以她的独断专裁把我从一大堆模拟卷里拉了出来，借着快要毕业留个纪念的名号硬是让我给她和宋恒旭拍照，还特意选择了离城不远的海边，她说那里即可以作为拍照的最佳场地又可以玩个昏天暗地。
在我翻了无数个白眼之后，还是忍痛丢下模拟题周末跟他们走了。
五月的天很蓝，海边有白色海鸥飞过，沙滩柔软得就像快要融化了，我坐在上面给不远处的海棠两人拍照，时而牵手，时而拥抱，宋恒旭总是用一种宠溺到极致的笑容摩裟着海棠的头发，然后在她额头落下深情一吻，海棠今天换上了蓝色长裙，光着脚丫子在沙滩上奔跑，五月夕阳下的她美得不像话，我想，大概每一个被深爱着的女孩子，都格外的动人吧。
就连一直单身的我都心动了，不得不说宋恒旭是我见过最会体贴人的男生，从前我会幻象我的初恋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敢奢求有人对我如此之好，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对我温柔那么一点点，我也会很开心啊。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衬衫牛仔裤，突然一阵悲戚，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现实一点，所以我想要丢下海棠和宋恒旭一个人去散散心。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如果早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我宁愿被自己的臆想症虐死也不会一个人去散心的。
没错，我遇上了杜陵寒和江流莺，等我举起相机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们没有在拥抱吻别，而是在吵架。
直到杜陵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时候，我已经对着镜头里那片空地发了好久的呆，我看到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从我手里拿走相机，我尖叫着转过身去，抬起头对上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我镜头里的脸，衬着月光，那张脸显得更加冷峻，甚至有几分妖艳。
“这不是年级第一周鸣欢吗，原来你还有偷拍的癖好，”他勾起嘴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02】
我承认，大概我是真的喜欢杜陵寒。
所以那天我才会在在杜陵寒的面前紧张到快要停止呼吸的时候落荒而逃。
我喜欢摄影是从小就喜欢的，但我喜欢拍情侣应该是从高一开始的，至于从什么时候我的照片里开始出现杜陵寒，连我也不大清楚。
所以后来我看见宋恒旭搂着江流莺的肩膀的那一天，竟不知该为我自己的私心而高兴，还是该为宋恒旭的劈腿而生气，或者是，为被蒙在鼓里的海棠和杜陵寒难过。
我的相机落在了杜陵寒那里，我想了很久才掏出手机，那一刻我拿着手机的手是颤抖的，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真像一个狗仔了，尽管我很鄙夷我自己，但我还是按下了拍照键。
第二天我决定去找杜陵寒，不是为了给他照片，我只是想拿回我的相机。
我站在隔壁班的教室门口，深呼吸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同学你好，杜陵寒同学在吗？”
他出来的这段时间仿佛是隔了半个世纪之久，依旧是那张冷峻却好看的脸，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满眼笑意地开口：“原来你还记着啊，我以为你不要了呢，”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伸出一只手：“还我！”“喂，哪有你这样的，不谢我替你保管也就罢了，怎么这么凶啊。”
正说着江流莺就从不远处笑靥如花地过来了，杜陵寒的脸色立马变得温柔了万分，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趁着杜陵寒不注意绕到他后面抢走了他手里的相机。回教室的路上，边检查相机有没有损坏边想着刚才的场景，突然想到那天看到的一幕，我转过身看了一眼，江流莺拽着杜陵寒的胳膊正在开开心心说着什么，我突然替杜陵寒难受，还有海棠，她一定也被蒙在鼓里。
但我知道，我不能说。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
高考前的毕业联欢会上，我们玩的正欢，海棠死命地抱紧我的脖子鬼哭狼嚎，她说鸣欢呀，你说我们毕业以后，就要各奔东西去了，你说你学习那么好，你一定能考个好大学的，不过没关系呀，我还有宋恒旭陪着我呢！
我把她的手从我脖子上取下来，把她放在椅子上，我问：“宋恒旭呢？”她已经喝得神魂颠倒的，我扶着她下一秒就要瘫倒的肩膀，声音提高了一倍：“海棠，宋恒旭呢！宋恒旭去哪里了？”她温柔地笑了：“他去给我买酸奶了呀。”
海棠，你真是傻。
门口闪进来两个人影，在众人的一片唏嘘声中，我真真切切看到宋恒旭牵着江流莺的手，笑得灿烂。
我连忙转过身去，我看到海棠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她的手抓着我的，抓得我的手生疼，然后我看到她的脸上有什么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那天晚上海棠在我家哭了很久，直到深夜再也哭不出来，她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我看到她不住地发抖，抓着被单的手关节发白。
我本就不怎么会安慰人，何况遇上这种情况，纵使我心里再难受，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失了声。
其实我在想，海棠已经难过成了这个样子，那杜陵寒呢，杜陵寒该怎么办，毕业联欢会上我看到最后他跑了出去，他现在是一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海棠一夜未眠，我也一夜未眠。
第二天海棠早早地起床，难得地做好了早餐，对还在床上睡着的我笑着说要去跑步，我惊讶的不是她这么快就脱离苦海，我惊讶的是她不仅脱离了苦海还开始普渡众生。
宋恒旭走了以后，海棠只哭了那一晚，一晚上过后，她还是会笑，会说，该吃吃，该喝喝，但她再也不会笑得弯下腰去了，也不会说得大声如雷贯耳了，更不会肆无忌惮地胡吃海喝了，她虽然一如既往，但似乎又一切都不同于以往。
有人说，一个人的改变是在另一个人的到来或离去开始的。
这场毕业联欢会上的重大事件，在即将毕业的氛围里传得沸沸扬扬，天造地设的宋恒旭和海棠，郎才女貌的杜陵寒和江流莺，最后变成了天作之合的宋恒旭和江流莺。
我还听说，杜陵寒从那天以后就回家复习准备高考了，学校里再也没有来过。
大概杜陵寒跟海棠一样吧，我悲哀地想，把痛苦掩藏于心，哭也只是失声掉泪。
【03】
高考终于结束了。
虽然在后来的几天里海棠认真准备了考试，她还是发挥失常了。
而我正常发挥，不出意外地成为学校前几名。
再见杜陵寒，是在高考后的校友同庆会上。
我把留过肩的长发散开，穿上我唯一一条裙子，那是一条没有腰线的白色及膝连衣裙，海棠只是换上干净的白衬衫和超短裤，和我一同去参加晚会。
因为是校友活动，所以去的人很多，每一个人都褪去上学时的疲惫与青涩，换上神采奕奕的活力来，灯光忽明忽暗，人影扭动，时不时有人过来给我祝酒：“恭喜啊，周鸣欢。”我笑着应和，然后一饮而尽。
因为我被这些琐事缠身，海棠只好一个人去角落里喝可乐了。我一边应和一边扫视人群，果不其然，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宋恒旭和江流莺，然后我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海棠眸子暗了又暗。
顾不了海棠了，我坚信只要有江流莺就一定会有杜陵寒，我还在人群中不停地张望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人群追了出去。
“杜陵寒！”
前面的身影站定，转过来看了我一眼，他嘴角微微上扬：“是你啊，”他晃了晃右手中的酒瓶，“要来陪我喝一杯吗？”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六月的晚上风吹得很惬意，路边的小摊上人声繁杂，杜陵寒叫了很多烧烤，我很惊讶他竟然喜欢吃路边的小吃，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习惯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喝了一口酒，“虽然已成事实，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她走了以后，那些习惯还是改不掉，就像我过的还是有她的日子。”
我终于知道海棠为什么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们都一样，他们只是在过着有那个人的生活，时间久了，已经成为习惯了。
“杜陵寒，”我说，“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我拿出手机，把那张照片给他看。
“真是偷拍狂呀，”他笑出声。
我没好气地把手机拿过来，“你一定有我们的很多照片，”他接着说。
我拿手机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杜陵寒突然将脸凑过来，我连忙把眼睛闭上。
“我突然想交一个女朋友了，”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觉得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许久我才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深邃而认真的眸子。
“周鸣欢，做我女朋友吧。”
【04】
我不知道我的开心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和杜陵寒在一起仿佛是做了一场梦，我只记得在后来的那些天，我经常笑眯眯地对海棠说：“每个人都有过去，但谁都会从过去走出来的。”
比如现在的杜陵寒。
海棠耷拉下她的眸子，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呢？”
我合上书，走过去坐在海棠旁边，晃了晃手里的书：“书上说，女主角一般有两种，要么学习好，要么脑子笨，”我又拍拍她的肩，“放心吧，江流莺她哪一种都不是，所以，你才是女主角。”
她白了我一眼：“你是学业爱情双丰收，我是哪门子女主角？”
我眨眨眼：“脑袋笨的那一种啊！”
一个抱枕向我砸来。
杜陵寒没约我去市里江边之前，我以为我和海棠淘来的化妆品永远也用不在我身上，然而那一天，我穿上那条连衣裙，卷了头发，擦了唇膏，去赴杜陵寒的约。
在路上我不停地深呼吸，然后跟杜陵寒讲电话，虽然迟到是女生的专利，但我还是想事先声明一下，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别急，慢慢来。”
我忍不住红了脸：“我哪里急了，这不是快要迟到了嘛！”
江边的晚风格外温柔，就像那一天晚上的一样，天边是被夕阳染红了的晚霞，有几只飞鸟啼叫着飞过，杜陵寒走在身边，我的身高只够得到他的肩，如果不抬起头的话，我就看不到他的脸。
一路无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低着头跟他走，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轻呼了一声，杜陵寒就笑弯了腰，他说笨蛋，你是不是傻呀？
“你才傻呢，”我笑道。
杜陵寒其实对我很温柔了，人群拥挤的时候，他会拿手护着我，过江桥的时候，他一直拉着我的胳膊，我看着前面穿白色衣服的少年，心头莫名多了几分温暖，怎么说呢，就像暖风划过心房。
过了江桥，我们站在傍晚的护栏边，天已经黑了一半，晚霞映红了半条江，杜陵寒把手搭在护栏上静静地看着江面，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包里拿出相机拍了下来。
杜陵寒突然转过来，把嘴唇放在我耳畔，他的气息浅浅地落在我的侧脸上：“傻瓜，以后，你就是我的小不点了。”
我怔在原地，反应过来时，某人已经走远了，我只好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还有最后一条街，就该坐车回家了。
我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石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嗒”的一声落在了不远处。
过马路的时候，我心不在焉地走着，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某人的背上，杜陵寒转过身看着我笑：“笨蛋，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不满地揉着头，手却被突然攥到了一只大手里，我惊讶地望着那只手，任由他拉着我走，直到马路对面，我才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之久，那只手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上车吧，不然就回不了家啦，傻瓜。”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灯光闪过，我思绪万千，我想起我偷拍过杜陵寒的日子，也想起那天我问他：“你明明都不了解我，为什么要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呢？”
那天回家之后，他打来电话，一字一顿地说：“周鸣欢，十月二号生，天秤座，o型血，喜欢摄影，学习很棒，校文学社社长，”我还在不明所以之中的时候，他又说：“看吧，我已经在慢慢了解你了。”
我突然笑了，车窗外已经看不到那条街，我拿出拍好的照片，摩裟了许久，杜陵寒，我拍过你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离我最近的你。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我用笔在那张照片后面写着：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05】
海棠出事了。
得知自己报的所有志愿都滑档的那天晚上，海棠一个人出去喝了好多酒，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她是喝酒太多胃出血。
我一夜没有合眼，坐在病房里陪了一晚上海棠，看着她熟睡的脸，我满是心酸，海棠，你怎么这么傻呢。
第二天海棠苏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她翁动着苍白的双唇说出了第一句话，她说，我好想他。
我怔住替她整理被子的手，向她的脸看过去，没有一丝血色，突然觉得好心疼。
原来她还爱他。
原来她一直放不下。
好的是海棠恢复得很快，出院以后，再也没有提过关于宋恒旭的一丁半点儿字眼，我也慢慢放下心来。
我被一所沿海城市的大学录取，临走那几天，刚好是我十八岁生日，我想借此机会，好好庆祝一番。
杜陵寒送了我一个大大的草莓蛋糕，还有一大束玫瑰，我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天庆生的人很多，在我家里玩到深夜才一一散去，杜陵寒不知道怎么喝了很多酒，我不得不送他回家去。一路上他都在含糊不清地嚷嚷着什么，我好不容易扶着他进了家门，把已经昏迷不醒的他放在床上，但他突然坐起来先我一步反锁了门，我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的记忆已经不那么完整了，我只知道十八岁的那个晚上，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我最爱的人。
我还记得杜陵寒俯在我身上，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小不点，你终于肯回到我身边了，真好。”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绝望地闭上眼，任由泪水汹涌而出。
【06】
我抱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相册去江边咖啡馆的时候，江流莺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给我看这些？”
我把那些摆在桌子上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答非所问：“他还在等你，你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一个人对一个人深深的执念，不是他对你有多强烈的挽留，而是你走之后，他用另一种方式过着你们曾经的生活，他找到另一个女孩，像待你一样待她，用从前叫你的称呼叫她，生日那天，送她你喜欢的草莓蛋糕和玫瑰花，但是他不知道，这些她并不喜欢。
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他对你的爱只是由浓烈变成了无声无息。
江流莺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眸子颤抖着，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其实我和宋恒旭都并非真心，只是当初一时冲动，都以为自己爱得太多得到的太少了。”
“如果他能够原谅我，”她含着泪看我，“你愿意帮我吗？”
我笑了：“他想要的，我都愿意。”
那天我抱着那些相册边走边流眼泪，我觉得我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呢。
但我是开心的，至少我最爱的两个人，再也不用难过了。
我突然想到，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杜陵寒的呢，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想起来，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07】
后来，我跟杜陵寒分手了。
我说，既然你我都不是真心的，那就各行其路吧。
他再也没有回答我。
后来，杜陵寒和江流莺又在一起了，宋恒旭和海棠也重归于好了。
他们似乎比以前更快乐了。
其实书上说的也不完全是真的，我想，真正的女主角不是学习好也不是脑袋笨，而是那个人过去已经习惯的她。
就像海棠之于宋恒旭，就像江流莺之于杜陵寒。
我的一厢情愿终究败给了他的一如既往。
后来，宋恒旭陪海棠又读了一年高三，而我只身一人踏上了远在他乡的大学之路。
【尾声】
多年以后，我以海棠婚纱摄影师的身份，参加了她和宋恒旭的婚礼。
会场上放映着他们这十多年来的照片，从校服到婚纱，我亲眼见证了他们一起走过来的一步步。
大抵这就是真爱吧。
婚礼现场有一个活动叫做“晒出你的旧照片”，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那张泛了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衬着晚霞，依然笑得灿烂。背后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我拿出笔，重新写下：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婚礼进行曲在耳畔响起，心像是被什么深深地蛰了一下，突突地疼。
原来那么多年过去，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2016.07.22
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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