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忆巫山（五）

　邵红峰　文/　

大庙除夕夜

人过七十，不知在家过了多少个除夕之夜，但最难忘的，还是50年前在巫峡的那个除夕夜。

巫峡的冬天，来得早，去得晚。巫峡的春天如盛装淑女，巫峡的冬天则是银装素裹的少女。

我曾在巫峡见过“山舞银蛇“的美景。那时，我落户在大庙长梁文昌，这里是一条大深沟，沟两边是巨峰高耸，在平台上分布着七八个自然村落。

1970年临近春节时，住在一块的同班同学回重庆探亲了。偌大的一间老式厢房，留下我孤身一人。大年三十，我清晨起来，房内的水桶结冰了。我推开房间侧门，嘿，四周群山全白了，那山脊起伏，好似白色巨龙在飞驰。树上白了，房顶白了，田里冻成了玻璃般透明的凌冰一一举目四望，成了一片银色世界。

巫峡冬季长。农闲之时，农家户户整天冒出缕缕青烟。乡民们都呆在家里，围着房中火塘烤火吹龙门阵。

除夕夜，我被老厢房右侧邻居请去作客。清贫的乡民，平日十分节省。天黑也舍不得点一盏煤油灯。然而，大年三十，房内却灯火通明。男主人姓何，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有儿女四人。女主人由于终日操劳，四十多岁，已变得白发苍苍了。一条白毛巾扎在头上，也遮不住满头白发。包白帕子，是巫峡乡民的习俗，不分男女老少，均用白毛巾包扎脑壳。

主人杀了一头肥山羊，用一口近三尺的大铁锅，炖了一大锅羊肉和萝卜。全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锅，用海椒、盐巴、葱花等佐料蘸着吃。何木匠叫我不要客气，一个劲地劝我多吃羊肉。一阵阵欢笑，一股股热气，从大锅里升腾，从房内传出，我的心一下子全热乎起来。尽管窗外北风呼叫，寒流滚滚，我被乡民真挚的友情感化了。他们不求有回报，也不有求于我，甘心世世代代在这深峡山沟里繁衍生存。

春去冬来，许多年了，我忘不了那个冬天。我怀念那些清贫的乡民，也十分怀念那银白无染的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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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巫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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