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化骨玉为生‖文/若洱
落英化骨玉为生
“那狗皇帝，当真是昏庸无道，忠奸不辨。石兄，你就不必对他如此，说不定你哪一天也会落得和张中尉一样的下场。”紫衣男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咧了咧嘴，似乎还未将心中怒气咽下。
紫衣男子对面的公子蓝衣着身，清秀肤白，但眉宇间的英气却十足。听了对方说的话，他皱了皱眉，又左右扫了一圈，有些生气地接了话茬：“无论如何，身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乃是你我的本分。再者，青楼里脂粉气如此浓厚。也并不见得是个多么安全的交谈之地。”
紫衣男子掸了掸双袖，站起身来，嘴角闪过一丝邪魅的笑容。然后拉过蓝衣男子就往那些婀娜的姑娘奔去，回头无奈地说：“唉！你啊你啊，真是个愉木脑袋。不同你说这些晦气事了，今天我们好好玩个痛快。看中哪个姑娘，我去为你定下。”
“要玩你自己去玩，我没兴趣。我去那边的后池透透气。”扬开了被抓住的衣袖，蓝衣公子加快了步伐。他在后池那里静静地看着池中的水，好像在思索一些什么事情。
“求求你，放过我。我是被人骗来的，我没有签卖身契。不要，不要啊！”
“有些事既已成定局，就由不得你了，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
蓝衣公子听着这声音似乎是从旁边那个小柴房里传过来的。就往柴房的方向走去，推开门，看见一个老鸨指挥着两个壮汉欺辱着一个小姑娘。就抓住那个老鸨的手，老鸨被身后的力强制转身，两人都想开口训斥的话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都凝止在嘴边，取而代之的是双方由于惊讶而睁大的眼睛。
蓝衣公子抬起另一只手将老鸨的手腕捏住，眼神里有喜悦，有讶异，亦有失望：“惜歌，真好，你还活着。四年未见，我很是想念你。可再次见到你我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纯真无暇的姑娘竟在这里行如此恶事。”
惜歌拨开蓝衣公子的手，嘴角似有若无地抽动了一下，随即转身。轻蔑地回应：“那可真是我的错了，叫石非石大将军瞧见了，脏了将军的眼睛。将军这样的人，忠君爱国，见义勇为。可不要和我这样肮脏的老鸨扯上什么关系。”
石非眼波闪动，愣在原地。对啊，她是恨我的。当初她受伤之时，也没有今日的挺身而出。当初她也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当初她也曾心地善良。
顾惜歌，在初见石非时。只有十六岁，她一身白衣扮成少年郞的模样。在大街上学习别人英雄救美，以此来提高江湖名气，却不料被美人缠着以身相许，那茫然无措，羞怯至极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纯真的孩子。
石非当时一眼识破她的女子之身，上前为她解围。为不让她受到污浊，从此天涯相伴，闯荡江湖，情愫渐生，许诺与君结发。
后来，他从皇帝那儿得知惜歌的父亲曾因为前朝说过几句话而满门抄斩，幸得惜歌师父相救。才平安长到十六岁，如今皇帝发现了她的身份，要他带着侍卫去将余孽铲除干净。
他不想杀她，可此时不能忤逆皇帝。他本已想好了对策将她救下，谁能料想她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带着侍卫闯进她的家门，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他是要来提亲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穿着女儿装，青丝飘扬，明眸皓齿，眼睛里流动着星辰。在她面前他抽出佩剑斩下她师傅的头颅，血液溅到她笑靥如花的脸上，她的笑容就僵在那一刻。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他，随后，她笑了起来，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这一幕曾无数次在石非的脑海中的浮现，有时甚至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石兄，我找了你老半天，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紫衣公子的将石非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千水，永安候。”石非指了指紫衣公子说。
惜歌与其他人向永安候行了礼，在石非开口前抢先对千水说道：“小女子名唤喜哥，欢喜的喜，哥哥的哥。是这家青楼的老板，刚刚这位将军看中了这位姑娘，非要买下。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将军，这就赔礼道歉。这位姑娘也送给将军了。”
惜歌使眼色让两位壮汉把姑娘送过去，然后转身对石非说：“小女子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的好事了。”惜歌退出柴门。石非欲言又止，终是一言不发。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失神。
千水没注意到石非的眼神，看着被救下的姑娘捅了捅石非说：“没想到你好这口。”石非没理会他的话径直走了。
千水一看他要走就问：“这姑娘怎么办啊？”
石非瞟了一眼：“送回她亲人那里吧！”
惜歌回到房中，心里暗暗担心，虽然她及时说她叫喜哥，可石非会不会告诉那个人自己是当年的那个惜歌，然后让狗皇帝派他再来杀她一次。也是，师傅惨死在他的手下。若再来一次，自是不会放过她吧。
可她心里竟然还念念不忘，惜歌双手拍着脑袋嘴里念叨着：“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清醒一点。”在自尽后，皇帝命人将尸体丢到乱葬冈烧干净。路过的一个中年女人看她还有一口气将她救下，让她充当她女儿的替身做了奴隶。那段日子，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做着苦力，喝馊水，吃米糠。日晒雨淋，每日都要面对士兵的毒打。有一次她终于逃出来，转眼就被一个鸨子卖到了窑子里，她骨子硬，死活不从。鸨子把她关进黑屋让她想清楚，不然她可什么都不管了，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她在想是不是不遇见他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她眼底恨意突起，她想要活下去，去复仇。
后来她忘了过去的自己，为鸨子出谋划策。坏事做尽，可这一切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而活下去，这又是在为谁守的身呢，她变本加厉将鸨子取而代之。直到几个月前她听到石非将军归京的消息。她将青楼的位置移到京城里，这是她花费了不少精力和财力才到达的地方，只是为了离他更近，告诉自己只是为了复仇。
她还未来得及复仇便听到章国打来的消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舍不得他，惜歌看着眼前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躺在血泊中。好像又看到了从前他们一起行侠仗义的日子。四年后的再次相见却成为了他们之间今生真正的的诀别，四年前，她临死时，他抱她在怀里。她问：“皇帝与我，你选谁？”还未听见他的答案便已倒下，这次怕是真的听不见这个答案了。惜歌含泪闭上了眼。
此时，大殿上。章国皇帝与本朝皇帝正在饮宴，皇帝向石非敬了一杯酒。石非饮下：“若是两国能议和自是再好不过。”
“自是”章国皇帝话音刚落就摔下杯子。整个大殿就被包围。
皇帝见此情形哆嗦地指着章国皇帝吼道：“你为何不守信用，你说过只要我给石非的酒下毒，你就保我国安宁。”
“石非将灭，你们国家就没有了顶梁柱。我为何不攻。”章国皇帝闲庭阔步地走来，剑指石非。
石非镇定自若，向后一甩。剑插入当朝皇帝胸口，章国皇帝惊在原地。石非弹开剑尖，转身向当朝皇帝走去，一字句：“你当我不知千水是你故意派来监视我的吗，我早已忍了你这个狗皇帝多日，精心筹划，只待时机一到，一朝策反。当年你让我亲手手刃挚爱，放火烧尸。我就决心将你感同身受，如今你果不负我望，竟为了你的狗命，联合外族毒杀本国将领，叛国之罪，实至名归。”
“来啊，将叛国之徒和敌军给我拿下。”一声喝令，石非的人包围了所有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的毒为什么还没发。”章国皇帝喃喃。
“我从小就经百毒淬炼，岂会受到你小国之毒。”
“我的药是引，非毒。若你是毒身，便会一引而发。怎么会没事。啊！一定是那个贱女人。”
石非回过头，冲出殿外。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惜歌已经衣衫褴褛地躺在血泊中，已经毫无气息。她早知对方有意加害于他就以军妓的身份混入敌营，盗取毒药。成功盗取后，可是她再也不是清白之身了。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她的身一直是为他守的，她最后不得不承认，就吞下药喝了毒。
他抱着冰冷的尸体，很是温柔：“我来告诉你我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的答案'帝王与你，我从来选的都是你，从未改变’”
可是这个问题与答案相隔了四年，这两颗心相隔着生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