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 若为初见
后来的很多时光里,我都会责怪那天的天气过于偏心,将所有阳光都洒在了韩初身上,以至于我一眼就能看见他。
一眼,便入了心。
1
高二过渡到高三的那个夏天,爸爸经营的公司倒闭,催债的电话不断打来,妈妈整日喊着要离婚。两人争吵,如同积怨已久的仇人。而无论怎么吵,他们都有一个共识,:争夺弟弟的抚养权。他们,没一个人说过要我。
那时的我一不开心就会将自己锁在漆黑的屋子里,然后疯狂的去弹我的古筝,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麻木无力,直到泪水沾湿胸前。
我喜欢黑夜,因为只有夜晚一切才是宁静的,我才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才能证实自己还活着。
很多时候,我们将生命定格,以为此刻便是永恒,殊不知,生命有太多的意料之外。比如,我遇见了韩初。再比如,我一向黑暗无光的世界,竟然会因为他而生出朵朵如向日葵般满是希望的花。
高三开学,我被分到了新的班级,进入了新的教学楼。
彼时的我,正左右手各托着一盆盆栽,摇摇晃晃的行走在拥挤的人群里。突然,人群中有一个身穿白衣衬衫的少年朝我迎面而来,刹那间,仿佛所有的阳光全洒在他身上一般,让人觉得很是耀眼。四目相对间,我只觉山河万里日月星辰均在此刻。不知怎的,忽然就心神不定,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眼前这个人,好像一眼便知道他叫韩初。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微微侧头,有点不知所以,对我礼貌一笑,便朝着与我相反方向小跑而去。
2
爸爸和妈妈的争执依然不休,甚至两个人会突然动手。每每我泣不成声时,都会想起那双充满雾气迷离的双眼。
大抵是一见钟情,韩初,竟成了我每天醒来的期待。
我开始习惯将视线停留在窗外,开始习惯在我和他所在的两个班级中间背书,开始习惯每天早上偷偷给他的桌子里放一条自己亲笔写的励志语句,却始终不敢主动和他打一声招呼。
直到那天周六下午。
盛夏的炎热逐渐被微凉的初秋代替,那天下午学校给我们这群高三狗放了假,我选择在校自习。被烧脑的几何折磨之际,我又不自主的望向了窗外。突然,熟悉的步伐响起,我一看,果然是韩初。那一刻,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忽然就冲出了教室,一把扯住他。
"你就是那个理科排名前十的韩初吧?"
他有点慌乱的点了点头,看看一眼被我扯住的衣袖。
"我有道立体几何不会,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
他犹豫了一点,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站在这里别动哦,我去取下题目。"
没等他回答,我就飞快的跑回教室取题目,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我匆匆的将题目递给他,他看完后轻松一笑,就开始和我讲解。那时的我听的并不怎么认真,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傻笑。
他每次讲完一个步骤都会微笑询问我,如同春风掠过发丝拂面,我惊觉荡漾。
"我们这算认识了吧?你知道我名字不?"我故作随口一问。
"我早就知道啊,你叫莫君君。"他很认真的回答我,双目澄清。
"你怎么知道的?"
"问别人的呀。"
为什么?为什么会去问别人我的名字呢?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将这个疑惑问出口。
后来的每一天我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和韩初打招呼,会拿上那些枯燥的数学题去找他,会约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圣诞节那天,我和韩初一起漫步于天宁的街上,路过一个卖饰品的小摊时,他突然问我:
"莫君君,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大红。"我回答。
他微微一笑,挑了一对红色的圣诞鹿角。
"送给你。我给你戴上吧,多可爱。"
他慢慢靠近我,将发夹给我戴上,动作轻的不像话。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将时间定格,想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身边。
"韩初,你父母的感情好吗?"
"挺好的呀,我们一家都很有爱,怎么啦?"
"我爸妈快要离婚了,但是他们没一个人要我。"
那天晚上我将我这个糟糕家庭所发生的事一一说给韩初。说完,我已泣不成声。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柔声道:
"没事,我在呢。每个人的生命都会遇到难过,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陪着你的。"
我想,未来谁要是能和韩初在一起,该有多幸运。
3
韩初的生日就在几天后的元旦,我亲手给他包了并煮了饺子,约他在学校的古琴房见面。我给他弹奏一曲《茉莉芬芳》,将这段暗恋变为明恋。可是他却迟迟未到。
下楼,我看见他和我们班的班长正并肩离去,有说有笑。那一刻我的脑海中闪现四个字"金童玉女"。
我缓缓的走到琴房,眼泪直流,大口的吃着原本是给他准备的饺子。那天他始终没来,而原本的《茉莉芬芳》也变为了《梅花三弄》。
我一遍一遍的弹着,直到手指出现血丝才停下。
原来,这世间的美好向来和我不沾边。
韩初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据说他是代表学校去北京参加比赛了,和他一起的,还有我们班的班长。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多事情你未曾拥有,却已失去过千万次。
韩初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北京的特产,分享了很多趣事,但却句句不离我们班的班长。
"莫君君,我觉得我有点喜欢她。要不你帮帮兄弟。"
他随口一说,脸上却有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怎么帮呢。"
我极力克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一脸平静的问他。
"就帮我盯着她身边都有哪些男生,不能让别人抢先了。"
"你真的喜欢她吗?"
"对,喜欢,很早之前就很喜欢了。"
原来,真的有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你心心念念很久的东西。
我不记得那天的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只是觉得我很累,走路都很费力。我将自己锁在漆黑的房间里,一遍一遍的弹着《梅花三弄》。
门外依然是无休止的争吵。生活好像从没变过。
"啪",突然,我的琴弦断了一根。我呆呆的坐定,不过片刻,忽然就放声大哭,仿佛要哭尽所有的委屈。
门外的争吵因为我的哭声而停止。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有什么想法,我只知道那晚过后,他们再没当着我的面吵过。
4
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班长生日,韩初向她表了白,但是班长说她并不打算早恋,他们可以毕业了再在一起。
那天韩初找了我,我们在学校的天台上聊了很久。他说,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没关系,他会等她。他
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说,没有,从来没有。
我陪他在天台感受初春的风,陪他唱着那些伤心的情歌,却还是成为不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后来的韩初偶尔会和我在一起吃饭,但大多时候都会选择和班长一起。我好像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某天班长来找我。
"你是不是喜欢韩初呀。"她问。
"怎么可能,谁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好吧。"我回答。
说完,韩初的身影突然出现。他看着我,表情有着复杂,看不出悲喜。
只说了一句"呦,是哪个帅哥"就走了。
那个时候我多期待,韩初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
全省高三一模考试即将到来,学校将它看的很重,把全年级的同学召集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考试座位刚好在班长前面。这也成了我和韩初告别的开始。
考试那天班长的神情有些复杂,我以为她是过于紧张,却不曾想她是想作弊。
她夹带了考试资料进考场,在翻看时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在所有人还没注意之际,她将那张纸踢向了我,并且举手向老师告发我,作弊。监考老师面色严肃的将我带去教务处,说要将我记过。
我一个劲的摇头说不是我,是她作弊。可是好像没有人相信。毕竟年级前十和年级倒数第十谁的话更有说服力不言而喻。
让我难过的,是韩初对我的失望。
他说"莫君君,我以为你会坦荡的承认,你怎么能诬陷别人呢。"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全世界都在背弃我。
自那之后,原本就人际交往淡薄的我更是被所有人孤立,我又成为了那个孤单的我。
许是那次放声大哭吧,爸爸忽然意识到我也是需要被爱的,他将弟弟的抚养权交给了妈妈,选择了和我一起生活,给我买了新的古筝。
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再去别的地方复读一年,重新开始。
我说我愿意。
我走的那天,没有和任何人说。
离开以后,我每天疯狂的练习古筝,想着来年艺考通过古筝加分。
后来听说韩初终于和班长在一起了,后来听说韩初到处询问以前是谁每天早上给他放的励志语句,后来听说韩初和班长在一起不到半个月就分手了,后来听说韩初找过我。
后来,这个夏天,我的古筝过了十级。
-来稿:莫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