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年‖小品：怀孕

怀孕

（小品）

文/宋仁年

[时间:除夕夜。

[地点:铁岭沟镇医院门诊室。

[人物:我、黑蛋。

[我上

白:爆竹声声震天响,家家户户过年忙。因为还是单身汉,领导安排咱值班。

天老冷,外面下着大雪,拔凉拔凉的,可咱得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我进屋,脱下外衣,整理东西

[黑蛋上

黑蛋咚咚咚的用力敲门:有人吗?有人吗?

[我赶紧跑去开门,一看呆了:是我们屯的黑蛋。

黑蛋,你咋来啦?外面下着大雪哩。

我帮黑蛋拍着雪,心里有点儿不安:黑蛋,都大年夜了,大老远的,这么晚跑来,出啥事啦?

黑蛋回头望望,见四面没人,才说:没,没出啥事.我想你了,来看看你。

大年夜,你不在家过年,你跑几十里山地来看我?

嗯,不兴看你?

兴,黑蛋,你..你想感动死我呀?这么远哪,又是大年夜,你,你真个是感动中国的人物!

黑蛋旁白:没听说过来看医生感动死人的.还感动中国呐,不看医生,我看谁呀?

哦,我缓了囗气:外面冷,坐,坐下说话。

黑蛋又朝门外望望:你嫂子也来了。

我忙把脑袋伸出门外:啥?白英也来看我啦?她人呢?

我旁白:说实话,我要不是去上几年医学院,白英是不会被黑蛋拐走的,那时候,我们从小在一起玩耍,她对我可好了,我要不走,轮不到他黑蛋的。

我正要跨出门去找白英,黑蛋一脸警惕性,挺身拦住我:甭,不用你去找,我去叫她,她在女厕所里呐!

[黑蛋回头就朝厕所那头跑去。

我旁白:我好感动,连白英都在大年夜赶老远来看我!还是乡亲好,乡情浓啊!

[我莫名其妙抓紧收拾门诊室的东西及垃圾。

[一会儿,黑蛋回来了。

我问他:人呢?

在那挂号呢.她说要先挂号,再看医生。

哦,原来是生病了来看医生呀.嗨,真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

我给黑蛋让座倒水:黑蛋,到底是啥事儿?

黑蛋把我拉至－边:你是医生波?是大夫波?

废话,我不是,难道你是大夫?

行,那行,狗蛋兄弟,你得帮我瞧瞧!

瞧瞧?

嗯,瞧瞧。

瞧啥子哩?

瞧瞧咱们俩个。

咱俩都一个铁岭沟儿的,从小儿光腚一起在夹皮沟屯长大的,你就是变成灰,咱也认识,还瞧啥子呢?

瞧....你嫂子。

瞧白英嫂子?

是的。

我说:黑蛋,咱要不去上大学,那白英还轮到你黑蛋吗?现在再瞧,还有啥子用呢?你都拐到手整两年头了!

黑蛋扭头就要走:咱不找你瞧,耗子找猫看病,－瞧就准找死!

我忙扯住他:黑蛋,你咋啦?这不跟你笑话吗,闹玩呗,你个大老爷们,咋整个小鸡肠子了呢?

黑蛋瞪眼看我:你还是狗蛋吗?

我说,是呀.咱是夹皮沟屯的狗蛋呀.咱俩一块儿从小玩大的狗蛋呀。

黑蛋围着我看,转了一圈又－圈。

我说:看啥呢?乡里乡亲的,你有啥事咱不帮呢?直说呗!

你帮?你真帮?

帮!咱哥们有啥话不好说的,有啥事不好帮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哟,风风火火闯九洲哟。

出手?出啥手?你想抢咱老婆?狗蛋你－肚坏水!

不不不,该帮忙时就帮忙哟,兄弟同心赛黄金哟。

那中,兄弟,那你帮咱们瞧瞧,咋整的?你嫂子她...她...她咋回事呢?

她咋啦?

她咋光吃食不,不下蛋呢?

啥?还没怀上?还没蛋蛋?

黑蛋说:咋整的?狗蛋兄弟,不瞒你说,哥不管咋努力,她就不怀崽,一晚上耕三遍地,她...她就光收种子不发芽,咋来蛋蛋呢?真是急死人,照这下去,咱老黑家不得绝后吗?你大爷他天天捣咕,逼我带她来医院瞧瞧.这不,我今天要不来,这年都过不好。

咋过不好?

你大爷他尽嘀咕,咱心里也不踏实。

我故意说:那是,那得好好瞧瞧!要不咱黑大爷七十岁抱不上孙子,可真要把他急坏了。

黑蛋拉住我手:兄弟,你要真帮咱瞧着了,瞧出蛋蛋来了,咱可得好好谢你,你现在是大夫,兴许会有啥好法子!

我故意拿架:你个小气鬼,全屯数第一,进馆子请客吃饭还自已带菜去,那个小沈阳在全国各地到处嚷嚷,说你真抠哩,连加工费都不肯出,光喝那不要钱的汤,你现在可出了名哩。

啥,咱出名啦?

是啊,人家出名靠唱歌跳舞,靠科研成果,靠升官发财,靠贪污腐化,可你出名靠抠,靠小气!

甭管那,好歹咱也算个名人了,咱得谢谢你。

你谢我做啥?你得谢小沈阳!

谢谢你告诉我,咱好歹也是个名人了。

那你怎么谢?

咱送你笨蛋,咱家笨鸡多。

不中,吃笨鸡蛋会让人变成笨蛋的,咱不要!

要不,哥请你吃鸡,吃那会下蛋的大公鸡,行不?白英说了,那可是公鸡里的战斗鸡!了不得,可贵着哩!牛群那小子出大价钱,咱都不舍得卖他!

拉倒吧,别糊弄我了,你那鸡早给牛群下酒了,连骨头都找不着了,中央台都播过几十遍了,整个地球人都知道,你当咱不知道啊.你尽糊弄人。

瞎,兄弟,还有一只呢,咱叫啥,叫桌上吃一个,窝里养一个,蛋里再培育－个,咱吸取教训,再也不敢对外宣传,怕牛群再来,你嫂子不让我对外人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白云说那鸡可神了,原来是个大母鸡,每天都下一个蛋,后来喂了它转基因的玉米饲料,没想到母鸡转成公鸡了,而且特别能战斗,白云说它是公鸡里的歼击机,四代机.升级了.还是隐身的,一般人看不到,懂吗?

行了,留着罢,黑蛋,我保证不对观众们说.(对观众):你们都不知道呀!

那中,等你春节后回家时,咱就宰了它,老哥陪你喝几盅,行不?

行!

(两人击掌):一言为定!

咱得声明在先,到时你吃了鸡，由爷们变成娘们,可怨不得我!

行,不怨你!就是狗蛋转成黑蛋,咱也不怨你!

那中,那不中,我可不想当医生!

行了,你快让白英过来,我指指门诊室里面的床:躺那儿,我帮她瞧瞧!

啥?你瞧瞧?还得躺床上让你瞧?

是呵!

你个大老爷们,让俺媳妇躺床上让你瞧瞧?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

瞎,黑蛋,你看你这人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黑蛋－脸狐疑:你小子别使坏!不中,你得换个女大夫来,要不,咱带白英回去,可不能让你坏小子沾便宜了!

我忙说:黑蛋,你胡扯什么!我们这是作检查,这是工作.工作!

啥?工作,你的工作就..就是瞧女人?怪不得你小子不肯好好种地,整天捧本书,要考什么医院了。

医学院.我纠正说。

原来考上了医学院就可以看女人,狗蛋呀狗蛋,咱可算是看透你了。

你那来那么多废话,我问你,你还瞧不瞧啦?

不中!黑蛋回头看看我:狗蛋,这小子从小就一肚子坏水,鬼点子特多,咱正面斗不过你,绕着你走,行不?

黑蛋,咱啥时候又惹你啦?

你没惹我,是我惹你了。

啥事呀?

你小子还记得波?我十几岁时,我娘说我瘦,说要杀只鸡给我补身子,你说不用,你有好法子,保我能长胖。我娘追着你问,狗蛋,有啥好法子,快跟婶说说,你小子说啥来着?

我说啥啦?

你说,要想瘦变胖,多吃复合肥,吃了复合肥,胖得赛母猪.

瞎,那是闹着玩的。

你害得俺娘到处打听,找那复合肥,你损不损?

我又好气又好笑:黑蛋,你咋老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呢?那你说,现在咋办?

你得整个女医生来,让女大夫来瞧瞧,咱不怕!咱说啥也不让你狗蛋瞧.要不,咱就回家去!

行行行,我让女医生来瞧:行不?

我忙走到门外招呼:张医生,你带白英去那边瞧瞧.是咱们－个屯子的哥儿们.多瞧瞧哇。

[内应:噢,知道啦。

黑蛋想跟了去,被我拦住了:得得得,你就别去添乱了,你还不放心呀?

是女的大夫波?听嗓音咋象个爷们?

是的,是女大夫,专看妇科的,还是专家哩,你就在这儿等消息吧。

黑蛋说,那得等多会儿?

半个钟头。

行,咱在这等,你可得陪着我。

我还有事.我得走。

不中,你小子从小鬼机灵,点子儿特多,咱不放心你!

还有啥不放心呢?

待会儿你－转身,你戴上个大口罩,你戴上个白帽子,你再整上件白大褂,你再混在女大夫中间,偷偷看白英去,谁管得了你?

瞎,黑蛋,你..你想那儿啦.你咋总把我想得那么坏呢?

你以为你是好蛋呀?你比我黑蛋还坏十倍!

哦,对了,现在治疔不孕不育症,男女双方都要检查的。

啥?你是说男的也要查?

要查!

扯蛋,那男的肚里能怀孕吗?

能呀,那国外不就有怀孕爸爸嘛。

那你是说,我也能怀孕?也能怀宝宝?也能当怀孕爸爸?

能呀,要不我帮你检查检查?

拉倒吧,你这是想沾我便宜,你屁股一掬,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撒啥尿,你蒙别人行,你想蒙我,你还嫩着呐!

那我去找个女医生来查查你.看看到底是白英不中还是你没用!

别别别,你小子挺损人的,你咋想出这法子整人呢?人家女医生这么一检查,那么一捣咕,一拨弄,那不准坏事儿。

咋坏事呢?

你小子别装葱,你小时候看见我家大公鸡，爬在你家母鸡背上谈恋爱,你还上去撵呢,你追着撵,非得把那公鸡撵下来不可,是波?

我是怕你家大公鸡欺侮我家小母鸡。

你看见小溪边俩只青蛙抱在－起亲热,你就用土疙答去砸,你专门坏人家好事儿,你以为你是好东西呀!

俺是好玩。

你看见两个苍蝇抱着一起飞,就拿个拍子追着打....

俺是除四害。

屁,你是眼红,是妒嫉,你是破坏人家谈恋爱,你小心眼儿,你就看不得别人幸福。

嗨,那时候屁大点儿,不懂事。

不懂事?嘿,你还装嫩呐,你那小弟弟象个朝天椒似的拱着.你当我没看见啊?你以为你是个好鸟呀?

我忙用手去掩那臭嘴:瞎,黑蛋,你看你这臭嘴,你你你,你咋光说这些臭事呐,得得得,你说吧,你到底要谁帮你检查呢?你自已说。

得,为了免遭女医生那个,那个捣咕,今天咱哥儿就抬举你－次,就你小子帮我查查吧。

行,那你先把裤子脱下来。

啥?你小子是疯啦,还是成心捉弄人,台下那么多观众看着,电视台正在实况转播,你让我把裤子脱了?

不脱掉咋检查呀?

那我黑蛋今后咋还有脸见全世界的父老乡亲?我回家咋向白英解释啊。

瞎,我是让你先到里面床上躺下来,再检查呀。

那行.你可得快点儿,别磨蹭人.咱还得赶回家去看春晚节目,看星光大道。

[俩人进内室,后出来。

黑蛋边束裤带边追着我问:怎样?有啥问题吗?

我说:不但有问题,问题还挺大哩!你摊上事了,

啥事儿?

你以前挺瘦的,现在肚子咋这么大了呢.

是吗,怪不得皮带圈不过来呢.可咱也没吃那复合肥呀。

我唬他:可你吃了转基因玉米呀,这可比吃复合肥厉害多了.你摊上大事了。

咋啦?

白英不怀崽,让你给怀上啦.你转成母的啦!

黑蛋一听:狗蛋,你没唬我吧?

你不信?我拍拍他那大肚皮:这不,明摆着哩!你怀上蛋蛋了,再过几个月后,准有这么大!

黑蛋急了:坏事了,坏事了。

我说:咋啦?咋坏事啦?

黑蛋说:那个,那个...

我说:那个啥?

黑蛋说:那个咋搞的,怎么把咱自已肚子整大了呢?

那有啥稀罕，你家公鸡会下蛋,那你家男人就不会怀孕呀?

是吗?我这肚子是大了许多。

我说:那得问问你自已!有几个月啦?

黑蛋说:兄弟,你得告诉我,你可千万别糊我,咱从啥时候开始坐月子呀!

看你这大肚子,最多还有三个月吧。

三个月?狗蛋,那咱得把那只歼击鸡留下来,等咱坐月子时再吃。

我一听,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死蛋儿,你个小气鬼,你还让人活不活呀!

黑蛋说,活不活咱不管,反正那公鸡你是吃不成了。说不定它又转成会下蛋的大母鸡了。

作者简介：宋仁年，男，笔名天目湖客。1951.5.31生于江苏溧阳码头街。七十年代中叶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创编过溧阳文艺丶溧阳科技报等刊物，任主编，现为族群文化杂志总编。自七十年代起开始陆续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民间文学影视文学等作品，著有三千余篇各类文稿。著有《宋仁年戏曲影视作品选》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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