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慧散文】有多少季节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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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有多少季节可以重来
文 | 沉慧
又是一轮冬去春来,小区里的迎春花肆无忌惮地盛开,争先恐后地表现她们的媚艳。田间、山岗是否也是花红柳绿生机一片?可惜天公不作美——逢周末便是阴雨连绵,致使出行踏青的计划一再搁浅。
一日,翻看相册,回忆往事,一张自己儿时的照片令人忍俊不禁。照片中的那个黄毛丫头站在一棵桃树下,忸怩作态,头顶桃花正艳。啊,那是故乡的桃花啊!阔别故乡将近二十年,几次梦中在故乡的场院里捉萤火虫;几次梦中在故乡的泉边嬉水和泥巴。
现在正值春令时节,故乡的春天是否也被春姑娘着实打扮了一番?故乡的泉水是否亦化去了寒冬的冰霜,变的更加清甜可口?带着无尽的思念,我的春游的思绪已然被在俏花丛中忙碌的蜂儿牵回到了儿时的故乡,儿时故乡的春天。
故乡的村口有一眼泉,出水处用三块平整的大青石板依地面砌成“口”字型,泉水从“口”中汩汩而出。都说饮水思源,可是在我的故乡没有人知道那一眼泉的源头在哪里。只是据最年长的老者说,这泉水的源头在一座大雪山的脚下。然而,那大雪山又是在哪里呢?泉水的上游都被覆盖在地下,年代久远,根本无法寻根溯源。
村里百来口人在这股泉水的哺育下一代代繁衍生息。当然,故乡春天的信使也是那一汪泉水。当泉水出口顶端的大青石板上不再挂有筷子粗细的冰柱儿;当手伸进泉水里不会觉得刺骨的痛时,最顽皮的孩子就知道:春天来了!泉水经过两三天流淌,积满下游整整一个大池塘后,村长就会开闸放水,泉水哗啦啦欢快地奔流到田地里。已经解冻的土壤那么贪婪地喝着泉水,享用大自然的琼浆玉液。
北方的春天来的比较晚,而且春姑娘到了北方似乎太过于羞涩,它总是不肯轻易将她美丽的容颜展露出来;她似乎又有些吝啬,给草星星点点的绿,给花些些许许的红。不像在南方,花和草几乎是一瞬间大片地灿烂。初春时节,走在故乡的原野上,远远地看见一片小树林泛着绿色,想必已有嫩叶长出来了吧。
走近了仔细一瞧,哪里有什么绿叶,树枝上才刚生出一点儿黄褐色的小芽儿呢!走在田埂边,春日暖阳下,喝过泉水的土壤感觉特别的湿润柔软——春姑娘的肌肤再美也不过如此吧。突然,在向阳的坡埂边,会发现一块地皮被托起,轻轻地掀开那块手掌般大小的土皮,你能看到什么?——是一团簇拥在一起的草芽儿!嫩黄嫩黄的,一个个紧挨着,好象还有点儿怕冷。用心侧耳聆听,你会听到它们的吵闹声……
故乡的春天来得就是这么含蓄且不轻易被发觉。或许,生命的孕育过程原本如此,静默但是有力量。
春末时节,太阳逐渐更暖一些。泉边嬉水的顽童开始成群时,故乡的春天才终于成熟、丰满、大胆起来。
桃花竞相斗艳,杏花吐露芬芳,杨树挺拔身姿,柳树丝绦滴翠。这时候,春姑娘带给孩子们的自然美味——榆钱也早就压弯了枝头,微风吹来,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向馋嘴的孩子们招手。待到散学,就见村口的那棵最高的榆钱树上、树下尽是小孩。
会爬树的“噌噌噌”几下就窜上去了,捋一把榆钱满满的塞进嘴巴里,鼓着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嚼着,那甜滋滋的味儿可是整整一年没有尝到了!有的干脆躺在较粗的树枝上,伸手抓一把榆钱放在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细细品味,反正多的是榆钱树。
而那些不会爬树的或年纪太小的,就只能等在树下,干瞪着眼睛,不停地咽着涎水。幸运的,树上的会扔下一枝给他们;不然的话,就只能等树上的吃够了下来的时候顺便带一些给他们解解馋。北方的榆钱树,花可食,叶可食,在缺菜少粮的年代曾帮助多少人挨过了饥荒啊!在物质丰富的日子里又有多少世代相传的感恩的情愫在里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行文至搁笔时,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毛茸茸的草芽儿拥挤的嚷嚷声,嘴角似乎还弥漫着榆钱的甜香味儿。
儿时的故乡,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地方;儿时故乡的春天,又是多么使人充满幻想的季节啊!光阴荏苒,有多少这样的季节可以重来?那潺潺的泉水、那泛青的小树林、那厚实的土地,馈赠于我的浪漫和悲欢,又有多少可以重来?
当记忆中所有的水滴与花瓣都如同柳絮儿般漫天轻舞飞扬,最终无所觅处时,我内心深处故乡的春天带给我的温暖却依旧在那里。这温暖促使我对春天痴迷如醉,对大自然向往无限,对生活热爱满腔。
心中常驻芳华,当是四季皆春。
沉慧,宁夏人,居浙江17年。北雁南飞,一个在中文的天地里感知生命之意义的英文老师。喜好阅读和写作,偏爱散文。文笔细腻,文风质朴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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