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 · 乱世生江湖【上篇】

寂寂梨花，淡淡其华。幽幽巷深，有一酒家。嫩柳初拂，扫净门前是非牵挂，一朝梦醒，又回古旧江湖年华。

这一日，“汇财客栈”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食客们三教九流，这边儿有人招呼要添酒，那边有人嚷着加道菜。杂役数十人穿梭在摆满饭桌的大厅里忙得不亦乐乎。看楼下喧闹熙攘好不热闹，可再往二楼雅间瞧，便是另一幅光景了。三方包间阔绰恢弘，却大门紧闭，偶尔有一两位看上去不同凡响的人物，出来招呼店小二添茶倒酒。三间房都有桃竹木镶挂着三块小匾，分别题着：“飞檐”、“亭角”、“清铃”，从东至西，独占二楼一面。三间房外观并无不同，从里面传出的悉悉索索也竟相似。外无所别，却内有千秋。

“飞檐”这一间里，十来个熊腰虎背的大汉坐满了酒桌，酒似过三巡，菜刚过五味。一位发髻高盘，鬓角如柳叶双垂的人叹了口气：唉！除了这里每日每夜歌舞升平，哪里不是灾民遍野啊！山贼一窝接一窝，本来民不聊生。现在朝廷既然破天荒的要赈灾！还把粮款秘密派镖局运出城！怎么？这京城里头还有山贼不成？”

旁边的人赶紧接起话茬：“镖头，现在的世态还不够乱吗？各地各县的灾民都往京城来了，要是不把这些个粮食扔出城去，那灾民都能挤进城门你信不信！”

听了这话，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拍案而起。“什么粮食！咱们送的货我早就见了，都是雪花银，那灾民会饿得吃银子啊！”

那刚才搭茬的听了这话像打了二两鸡血似的活泛起来了，说到：“那既然不是赈灾的，还往外送什么呢？用镖局压货，我早觉得不对劲儿了！要是有什么猫腻儿在里面，运完货他们翻脸了，哥几个还不知道在哪儿横尸遍野呢！”

这几句话可像是炮竹贺岁一般在酒桌上炸了庙，他一言你一句的还真挺热闹。不过总有见不得热闹，在圈子里有威望硬是要树威严的那一个，要马上发话了。“行了你们，都安静些吧！现在胆战心惊，还不如咱们自己制造点麻烦给那些大官们劳烦劳烦！” 一句话未说完还不忘坏笑一声，甩了甩眼前几根碍事儿的杂毛又道：“兄弟们在一起做事这么久了，不说是亲如兄弟也有几分信得过。这趟镖说是祸也是福，这里的猫腻儿，用不着旁人算计，咱们弟兄几个…不如，先算计一把！” 说到这儿，这位老大压低了声音，顾及左右两眼，接着说道：“既然有人想拿哥几个开刀，就别怪咱们先下手为强了！这批货现就在镖局藏着，肯定有人暗中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要想打这批货的主意，恐怕以后镖局的生意都没法做了。”

这时刚才的大汉又开口了，“怕什么？本来就不想回头了！自己劫自己的镖，以后还想着能露面是怎么着？”

“话不能这么说啊！要是…货不是在咱们手上丢的呢？”接茬的又有主意了，挤了几下眼睛不怀好意的接着说：“ 这批货是要咱们护送着出城的，过了那片荒郊野外就到驿站了，只要咱们把货交接给了驻驿的大官儿们，接下来运货不就成他们的事儿了嘛！要是货在他们手上丢了，砍头罚俸是他们的事儿，哥儿几个没毛病，谁也怪不上！要是还有人找咱们麻烦，反正钱也到手了，大不了一哄而散，他们哪儿找去啊？”

领头儿的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手指在酒杯口上画着圈，好似犹疑不决，却眼珠滴溜儿转着并连连点头，好像很认可这位仁兄的妙计。一旁察言观色的小弟看着大哥的手指在酒杯边打转，赶紧有眼力的添满了一杯。这杯酒，气味醇香，酒香透过窗纸，渐渐散到了隔壁那一间房里。

这时，“亭角”这一雅间里的客人也有了点动静。三位食客穿着讲究，一位神态自若的立于窗前，另两位忧心忡忡的端着茶盅似饮非饮。忽然站着的那位转过头说道：“魏大人，接应我们的人都已经在驿站准备好了。只要咱们一得手，就可以直接到驿站汇合。咱们人马足够，应该没有问题，您老不必多虑了。”

桌边一位年龄稍长的听了这话回应道：“但老夫还是有些担心，镖局的人，怎么说也是有真功夫的，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这是什么话？当初劫镖车的主意不是魏大人亲自策划的吗？总不能等银两交接到咱们手里，再自己抢自己啊！趁押镖的不设警惕，弄点迷药一并放倒了。等他们醒了，货是在他们手上丢的，干咱们什么关系？回了上头，怪罪的是镖局的一群猛夫。这帐啊，是算不到咱们头上的。银款不知去向，最多又派一群没脑子的下来彻查，谁会想到是咱们干的？还不是把所有的事儿都怪到山贼的头上？” 这位大人的话音未落，“清铃”这边的客人就喷嚏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