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华 || 拿什么感谢你，我的女儿 ||“一人一城一故事”优秀征文选登（139）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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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感谢你，我的女儿》

作者| 张建华（陕西洛南）

　　女儿到了待嫁的年龄，还没有男朋友。女儿的同学问：“你没有男朋友，你父母不着急？不催？”

　　我告诉女儿：“急啥哩，慢慢来，你要找的是朝夕相处的伴侣，不能将就。只有自己强大了，想啥时候嫁就啥时候嫁吧！”

　　女儿的同学说：“你妈妈真好！你妈妈是妈妈中的一股清流！”一股清流是啥意思？朋友告诉我，一股清流是网络流行语，意思是说你是明智、温馨、与众不同、优秀的妈妈。

　　我的眼睛湿润了，回想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我对生活有过的那些抱怨都不见了。老天给了我那么多不幸，可也给了令人心疼，欣慰的你！

　　老公父母早逝，在亲戚的资助下读完了大学，参加工作两年后四十块钱买了一件大红棉袄，舅父舅母送了两床被子和床上用品把我娶回了家，望着破破烂烂，空空荡荡的房子，我流下了心酸的泪水。一年后，女儿出生了。生你的时候，当时条件有限，就在我们乡镇卫生院生产，一张产床，两把止血钳子，一把剪刀。只有接生的两个医生医术还算精湛，还有陪着我待产的左邻右舍的大婶大嫂，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你四姨，庆幸的是你顺利的降临人间，三小时后，大家用架子车把我和你拉回了家。你的出生给我和你爸爸带来了满心的幸福和欢乐。

　　你一天天长大，我和你爸爸的工作越来越有起色，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你六岁了，为了提高自己，也为了让女儿生活的更好，我准备去西安进修一年。一切就绪，过几天就出发了，但这时候灾难从天而降。1998年9月的一天，你的爸爸在做化学实验时，试管突然爆炸，炸伤了右眼，我只好独自带着你陪着你爸爸，奔波于西安各大医院，求医治病，来回住了好几次院，做了3次手术，但病情还是依然没有好转，最终，被诊断为右眼完全失明，而左眼视力也聚然下降到0.3。就这样我放弃了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那个时候，整个社会普遍经济条件不好，我也不想给学校增加负担，就和你住在每晚10元钱的康复旅社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而且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在西安看病的日子里，我和你很少去城里，更没有去城里闲逛过，你非常想去动物园，我也没有带你去，目的就是为了省下该省的每一分钱，更好地为你爸爸治病。

　　你一下子好像长大了，你小小年级早早起床，洗脸，上学。放学后把饭菜热了一个人吃，然后再去上学。小学六年，我几乎很少和你在一起吃饭。小学三年级的冬天，记得那一天下着大雪，你还是早早起床上学去了，可是下班后，邻居大妈悄悄告诉我，她看见你几天没有去学校了，每天早上在村里废弃的烂房子里徘徊。我大吃一惊，女儿不是早早去学校了吗？放学不是回来了吗？我把你叫过来问，你吓的大哭起来，作业没有做完，怕老师批评，早上和同学一起上学，快到学校时说自己上厕所，就偷偷的跑回来呆在村里的烂房子里，实在冻的不行了，只能来回的走动，已经两天没有上学了。我哭了，我对不起你。因为我要照顾你爸爸，还要工作，没时间管你。你爸爸给你辅导，我有空就陪你做作业，从此你再没有逃过学。

　　由于右眼受伤引起脑神经萎缩，你爸爸出现了步态不稳，更严重的是引起了下肢瘫痪，辗转多家医院，结论惊人的相似，无药可治，轮椅成了他移动身体的依靠，这时候你也刚刚考上了高中，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记得高二那年，开家长会，我匆匆忙忙的赶到学校，教室里坐满了学生的家长，我迎着那些略带讥讽和嫌弃的目光走到你的座位旁，内心充满了羞愧和歉疚。“妈妈，喝水！”刹那间，你的体贴和不轻贱，令那么多人对我们母女刮目相看，临走时，老师告诉我：“这样的孩子将来能没有出息吗？家里有这样的孩子你有功啊！”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就没有断过，我要照顾瘫痪的丈夫，还要上班，根本顾不上孩子，我连心疼她的时间都没有。

　　你爸爸的情绪越来越糟，脾气变得暴怒无常，吃着饭，他会突然把面前的盘子碗摔得稀烂，喝着水，他会把杯子摔向四周的墙壁，他会用脚把电壶踢倒烂成碎片，开水流的满地都是，脚上烫了很大的泡，我就悄悄的躲出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哭。你说，不许责备，因为坐在轮椅上的人是爸爸，不是咱俩；不许同情，这样会助长他的悲观情绪；不用害怕，我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让我爸永远不动轻生的念头。你一下子就买来了四十个盘子四十个碗，五个电壶，爸爸摔着摔着也就不摔了。

　　“爸，你在，我就有爸爸叫，我妈累了一天回家，就有个嘘寒问暖的伴儿，爸，我一定会让你快乐起来的!”你的话让我忘记了哭。我不敢相信，你已经长大到令我目瞪口呆的地步，你给爸爸买了很多书，《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你回家就给你爸爸洗头，剪指甲，洗脚，你爸爸的眼泪直往下掉，你笑着说：“我给我亲爸洗脚有什么可感动的？” 邻居婶婶看到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尖儿疼啊！”

　　你爸爸越来越开朗，我的心情一日好过一日，我们三个互相鼓励，共同前进，2010年你考上了重点大学，我考过了中级职称考试，久违的欢声笑语又回来了。

　　你在大学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你和老师一起搞科研项目，并获得了奖项。你没有和同学争助学金，你说爸妈有工资，就让给那些比自己更困难的同学吧！

　　2012年腊月，灾难再次降临，你爸爸又患了脑梗，可恨可恼的疾病，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搅乱了他的思维。拒绝服药，半夜三更地不睡觉，逼着我推着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屋子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西北风呼呼的吹着，我的心如同这个冬天一样的冰冷，我的脚步也显得越来越沉重。

　　这一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三口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的，看着女儿你手里端着的酸菜搅团，我的眼泪一滴滴地跌落在碗里。这时候你笑着说：“妈，我从小就爱吃搅团，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吃啥都香！”看着懂事的女儿，我还有啥过不去的坎呀！

　　从此后你爸爸完全不能自理了，我只好推着他去上班，一推就是四年。去年你爸爸又患了坠积性肺炎，三番五次的去住院，五一长假你在医院照顾爸爸，让我上班。为了让爸爸开心，你决定推爸爸上仓颉园，望着有高又陡的盘旋山路，我有点退缩，但你说：“妈，有我在，咱俩一定能把我爸推上仓颉园的。”就这样我们把你爸爸推上了仓颉园，有个老人对你爸爸说："你真有福呀！”又指着我问你爸爸：“这是你女儿？还是你儿媳妇？”我们三个哈哈大笑，你自豪的说：“这是我妈，这是我爸。”老人羡慕地说：“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呀！”就这样，你爸爸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上了仓颉园，我们一家三口合影留念，你爸爸高兴的合不拢嘴。

　　2016年我被评为商洛市第五届道德模范，并在座谈会上作为代表讲话，得到了陈俊书记的表扬和肯定，同时也表扬了我有一个优秀的女儿。

　　我喜欢文学，平时喜欢写日志，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有一天，你说：“妈妈，你的文章写的这样好，你可以发表呀。”在你的鼓励下，我把两篇文章试着投出去，之后发表在《嘉年华时光》上，得到读者的喜爱，你在朋友圈写到：母亲写的，希望大家有空没空都要看看。你说：“妈妈，原来你的文笔这样好，你要是早出道，你就是个大作家了！”曾几何时，在残酷的生活面前，我们都忘记了幽默，女儿，是你让这个家有了笑声，为了你，我也想让你为我骄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