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码变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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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曾瑞

发现后，我是很平静的。因为刚从湘西凉灯回来。

7月23日，由于三名大连游客到过凤凰古城，湘西一下子成了疫区。凤凰以西两万米的古老苗寨凉灯，位于连绵的群山之中，是很安全的，但也被打破了往日的安宁。我们的活动原计划7月25日下午开始，被迫取消。

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干脆停留在凉灯。因为住在村秘书家，对山江镇和凉灯村疫情的动向，每天都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山江镇封场了，腊尔山不能赶集了，苗人谷设了关卡，老家寨不能去了……

大概是8月9日起，秘书家来了十几个驻村干部，动员全村打疫苗。又逐个联系外出务工人员，要他们就地打疫苗，不然码可能会变黄，影响他们出行。村里八十多岁的老人，都统一用车接去镇上打了疫苗。

8月11日，我们准备离开，去镇上做核酸。医院里排满了人，老少皆有，都在打疫苗。

这是我第一次做核酸，自费，25元。采样时，女医生的手法较重，戳得我只咳嗽，一个晚上都不舒服。

高速入口，有专人检查，必须三证齐全。我们顺利过关。高速上几乎没什么私家车辆，大卡车倒时不时会遇见。在怀化南上高铁，车厢里也没什么人。

广州南站，出站就有免费做核酸的。但我回来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没去做。

旅途劳累，回到住处实在不想动。对做核酸，也有点心理阴影。睡睡觉，看看书，差不多过了一整天。再看穗康码，黄了。赶紧去最近的医院。

门口的保安告知，今日没有核酸了。问他为什么没有了。他一边用手挡着入口，一边指了指贴在墙上的一张纸，说，你自己看啊。纸上写着：核酸采样时间，周一至周日，早上8:00—11:30，下午14:00—16:30。我到的时间，是16点46分。

16点51分，收到疫情防控指挥办发来的短信：“疫情防控大数据分析结果显示，您近期曾在中高风险地区所在地市停留过，您的健康码被赋予'黄码’，并列为健康排查对象。”要我尽快去做核酸检测。还说，全省二级以上综合医院都设有“黄码”快速检测专区，可以在粤卫平台上查询。

一查，就近的这家医院便设的有，掉头再去。街道入口，四五个保安拦着在查码。我带着黄码去做核酸检测，出的去，很可能进不来。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在查，上下班高峰一过，就放松了。心想还是缓一缓再去吧。

晚上七点多，社区打来了电话，问我是不是刚从湘西回来。我说是的。他说，你要尽快去做核酸检测。如实告知了情况。他说，你不要去医院，那是自费的，你可以去社区医院免费做，他们十点才下班。

吃过饭，散步而去。医院门口仍然排着长长的队伍。叽叽喳喳的人群，他们玩着手机，打着电话，聊得嘻嘻哈哈。一点也不稳重。

终于轮到了我。工作人员问：“是谁叫你来的，有没有社区的条子？”我说：“没有，社区打电话叫我来的，我是黄码。”应该是个新手，他赶紧问旁边的：“黄码是不是要鼻拭？”在找鼻拭的管时，他有点手忙脚乱。

在山江镇做核酸，要隔一天才有结果。这边很快。晚上9点12分采样，早上8点36分就出了结果。不知是不是黄码会尽快处理。

码又变绿了。

10点26分，社区又来电话，问我是不是刚从湖南回来。我说是的。又问，具体在哪里？我说，湘西的凉灯。对方说，湘西是一个县吗？我说，是州，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我们在下面的山江镇凉灯村。又问，那里有没有疫情？我说，那里是很原始的苗寨，没有疫情。他说，那你来登记一下吧。

不到三分钟就登记完了。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子，说话客气温和，用完我的身份证还是双手递过来的。临走，又嘱托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跟我们联系。”

回老家恩施待了大半年，为注册公司的事，跑了好些部门。他们冷漠的工作态度，让我很不适应。回到广州，又感受到了人民公仆应有的服务态度与关怀。

难以忘记的，是棉签伸进鼻孔的那一刻。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女医生并不忙乱。她叫我侧面坐下，仰头。她把棉签伸进去，手法娴熟，不像山江镇的女医生那么用力，轻轻一搅，就结束了。顿时鼻根发酸，眼泪直呛出来。

第一次，在丝毫不悲伤的情况下，热泪盈眶。然后，我感到深深的悲凉。

2021-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