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扛花回家
扛花回家
文字&摄影|白音格力
人在某一方面,或者某一时,某一天真的动机下,是那么可爱。
这样说,是因为当我对一个人毕竟不了解,我不能说他就是十分的可爱的。车前子,也一定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
比如他在《夕阳在山》一文中偶然提到的一个想法,“前一阶段挣到点钱,分成六份,一个月用一份,可以虚度半年光景啦”,便可见其人某一时的可爱来。
这一句之前,本来还正襟危坐地说着其看书画的领悟,说看画首先是看线条,说这种“看”是中国人的看,“差不多是血液里的目光”。
这样的比喻真好,我略能体会到这样的“目光”,我也相信,这是外国人所不具备的目光,目光之下的美,也是他们不能享受到的美。
正在这样思忖间,再往下看,他突然提到他的可爱事,让人禁不住嗤笑。
有这样可爱想法的人,绝对不是年少轻狂,绝对是一个内在旷达、逸兴洒然的人,是一个可以骑驴穿山、扛花回家的人。
说来也巧,《见素见美》和《一生看花相思老》两书出版时,我亦有这样的想法。这两本书凝聚着我的心血,版税当珍贵,我却想一下子都给花掉。
花在哪儿,自然花在虚度一段好光阴上。于是我在心里盘算,版税够我翻几座山,看几山花,看几花的开与落。
当然我是不会真的细算,只知道这版税是辛苦钱,花在快乐事上,甜蜜事上,先苦后甜,天经地义。因为这样盘算着,喜悦就多了几分。甚至想,若不够,最后我就学仿古人,穿芰荷衣,扶犁花田,仗藜南山,放歌山恋,悠游林泉。
就想这样一不做,二不休,满山跑,满山看花。回来时,我要扛花而归。衣已破旧,花正新颜。
这样的想法,自然会被很多人传为笑柄;甚至有人会因此笑掉大门牙,都不足为奇。
毕竟,如此看似潇洒逍遥的生活,哪个人不想过把瘾,但真能不以生活计,赚了钱就花在山水里,没了钱,就穿草叶,拄破木棍仍要前行,实在有点痴人说梦了。
但我已不再担心贻笑大方了,因为我已深深懂得杨绛百岁感言里的那句“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何况,快乐也是自己的,欢喜也是自己的。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能做到。能做到这样无拘束,疏狂一走。满山的花知道,我扛回家的那一枝,也知道。
在我的世界里,我痴我疯我颠我狂,我该如何告诉你,百年多少悲乐事,出门一笑无拘束。
我无法牵一条山中野溪的手来到你面前,告诉你,我们一起在林间散步的快乐;
我无法摘一片云挂在你窗前,告诉你,那是我写的一首诗化成的一朵欢喜;
我更无法折叠起我所有的路途,一一向你展开那些沿途的美。
——那些沿途的百家春风,十里荷花,三秋桂子,一江寒雪;那些带雨的梨花,秋枝上的蝉露,梅花落座的庭院;那些小径红稀,芳郊绿遍,半壁山房,一盏清茗;那些柴门矮篱,溪桥细柳,曲巷幽宅,书窗月满;那些空山石,幽谷草,松间月,石上泉;那些风,那些云,那些莺啼,那些霞;还有那些走在路上走多远都能扛花回家的人。
美好相遇
在一份柔软里,爱上沿途所有的美。
本期图片摄影:白音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