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丨被雨淋湿的城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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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淋湿的城》是老乡吴文庆创作的一部小说 。吴文庆：80后，河南罗山人，活在郑州。放过牛，种过地，上过山，下过田。 卖过早点，写过小说。《被雨淋湿的城》是其以郑州为背景创作的小说，讲述了从农村走出的大学毕业生，在城市求职、生存、婚恋的人生历程，有很多笔者的真实经历。
被 雨 淋 湿 的 城
文 / 吴文庆
15
吴小阳自以为去人才市场“上班”了两个月，对里面的“潜规则”了解得很清楚，听王秋这么一说，越来越感觉工作这事，难！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吴小阳问王秋。
挣钱。再不挣钱，老婆都跟人跑了。这两个月没挣到钱，她已经很不高兴了。
吴小阳说，怎么会呢？毕竟有这么长时间的感情。
王秋冷笑，说，兄弟，现在没有钱，谈球的感情！没啥别没钱，动啥别动感情。
男人没钱就好比没了下面那玩意。那是什么概念？成太监了。到那个地步，看上半身不像女人，看下半身不像男人。
结果自然就是男人看不惯，女人看不起。你不是说昨晚上有小姐骂你，你要是有钱她会骂你吗？亲你还来不及呢。太监要是有了钱，他也是爷。这年头就是这样。
钞票是感情的最好养分。摧残感情的方法有很多，但将其连根拔起的还是贫穷。
听王秋这么一说，吴小阳仿佛也听到了钞票摧残感情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楼房爆破的声音。——从外面看来，还是很好的一栋大厦，但一转身，就成了一堆废墟。
真有那么可怕吗？在心底，吴小阳对王秋的观点提出怀疑。毕竟，吴小阳现在还是单身。对于感情，他只见过猪跑，没有吃过猪肉。
——见过猪跑的，总想吃猪肉，但很多吃肉的都得了高血脂。
又闲扯一会，王秋说要走了。
跑起来有两次机会，走起来有一次机会，坐在那没有机会。王秋说，咱得跑啊。
吴小阳说，有几分道理。不跑也得走，否则这辈子连个老婆都讨不到。
吴小阳目送王秋下楼。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插在口袋。
吴小阳的手摸到了那张钱。
面值5块的人民币。
他想到，在王秋身上也有同样面值5块的人民币。
突然间有些悲哀起来，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穷呢？
王秋已到了楼下——从窗户上看去，步履匆匆，目不斜视。此时的王秋，一副大忙人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兜里只有5块钱。
回到屋里，吴小阳开始不安起来。以前也有这种感觉，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或待在小屋里，心里总感到很紧张。那时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知道了。
缺钱，或者说是缺少挣钱的路子。
这不是自信与不自信的问题，而是特定环境中产生的特有情绪。
得找出路！
也就是找钱。找吃饭的钱。
昨天，就在这个问题上费劲脑汁。今天依旧。
从昨天到现在，感觉像过了好几年似的。可能是因为经历过王秋的事吧！
怎样才能快速挣到钱呢？
吴小阳把王秋的话回忆一遍。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李青青。
人家李青青也说了，没有钱的时候说一声。
王秋说，只要有钱花，只要不犯法，什么事都能做。
吴小阳一总结，那就是傍上李青青。
日。怎么能这样呢？
吴小阳自己想骂自己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呢？
又想起王秋的“教诲”，男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不过找她借点钱总行吧？别的不做，什么都不做，只是借钱。
拿起手机，查到号码，却怎么也按不下拨号键。
犹豫了半天，牙一咬，眼一闭，拨了出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但这边半天没有说话。吴小阳不敢说。——或者说是不好意思说。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吴小阳把这个“就”咬得比较重。
什么问题？能解决的尽量帮你解决。李青青倒是比较爽快。
就是工作问题。哦，不是我的，我这边有个女同学，你那如果有适合女孩子干的工作，和我说一声。
情急之下想起了柳月，吴小阳扯过来这样一句话。
没问题。有合适的会通知你。对了，你们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就是同学啊！吴小阳感觉用帮女同学找工作这个理由真的憋
足。李青青不会怀疑我是在帮女朋友找工作吧？
又想起了李青青说她以前的男朋友从不拒绝她的钱的那种失望的眼神时，吴小阳就后悔打这个电话。
下不了手。真是下不了手！
借钱对吴小阳来说，是一件难事。让他找李青青借钱，更是一件难事。
翻开通讯录。往下翻，一个接一个。
相识满天下，借钱有几人？
翻一个，否定一个。
最后的目光，落在“许三”这两个字上。
许三，吴小阳初中同学——就是快毕业时对他说待在H省没有前途的那个家伙，初中三年，他们同桌两年。
初中毕业后，吴小阳进了高中，为了他的前途和理想埋头苦读；许三因成绩不理想去了技校，学习烹饪技术。高中毕业后，吴小阳去了所谓了大学；许三去了北京。
此时，吴小阳是大学生，许三是饭店厨师。当吴小阳花了三年家里的钱痛苦无聊的念完大学后，许三在那忙碌而充实地赚了三年的钱。
自初中毕业后，二人就断了联系。——那时，老家连个固定电话都少见，更别说网络了。
后来二人联系上了还是因为网络，那时的吴小阳已经是所谓了大学生了，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人的交往。——也许是因为初中交情深，尽管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去提初中的那些日子。
现在的吴小阳才知道，某些时候或者某种环境下，你的朋友只有一两个，甚至没有，别看你手机中、QQ上、邮箱里都被好友塞满了。那些人，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不算朋友。
这不是悲哀，而是现有的事实。越是名气大的人，这种事实越确切。
现在的吴小阳，只有许三一个朋友。前不久，许三给吴小阳打过一次电话，问他工作怎么样，不行的话就来北京看看吧。
这里的机会肯定比新州多。
吴小阳说，算了吧。北京机会是多，但人更多。我先在这跑跑，真不行的话再和你联系。
他没有告诉许三，自己对H省一往情深，暂时还不想走。
考虑了半天，吴小阳感觉用短信比较合适。——手机短信真是个好东西，它能避免说话时的尴尬。
忙不？现在怎么样？
发出后，吴小阳感觉自己有些虚伪，平时不联系，有事才说话。
一会，许三用电话回过来了。
许三说，刚下班呢，你那怎么样？
也许吴小阳问那一句，正是想引出许三的这句话。吴小阳说，我还能怎样，老样子呗。
许三说，兄弟，有困难你说。
前两天许三发过条短信，关系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
不管怎么说，许三还是看重他吴小阳的。于是，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斯文，什么自尊，狠狠地倾诉了一番。边说边骂，说自己找工作的遭遇，骂这个社会的不公平。
许三说兄弟啊，说句实话，刚开始你们上高中的时候，我去了技校，那时挺羡慕的，觉得你们能上大学，前途肯定比我们好，所以也不敢和你们联系。
其实我知道你的地址，但就是不敢联系，总觉得不是一个档次的。后来我们一个老师说，不要羡慕那些上大学的。
当时我们很不理解。老师说，你们毕业后就能直接去挣钱，因为你们学的是技术，工作好找，而他们还要花家里三到四年的钱。
再等他们出来，你们不但有了三四年的工作经验，并且还挣了三四年的钱，而他们找工作还得东奔西跑，很多人还得花钱，甚至花的钱比他们上三四年大学的钱还多。
这样一算，你们不但比他们多了三四年的工作经验，还比他们多挣六七年的钱。老师这话说的很实在，但学历的阴影还残留在我的脑海中。
吴小阳说，你们老师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许三又接着说，我工作后，自己能挣钱了，才有勇气找你们。
当我与你们联系上时，发现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学生也不过如此。为偶像自杀的，为出国勾引外教的，用身体写作的，遇到挫折自残的……
这所有的现象都发生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学生身上，那时我真正认识到，学历，只是个名而已。它代表不了其他。
也正因如此，在当年的同学中，上了大学的人中，我只和你联系。因为那时在学习上你没少帮我。
其他的，我不想联系。他们太傲，看不上我，而我也看不上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多花父母几年钱，出来还养不活自己，有什么资格傲？我靠自己双手吃饭，哪一点比不上他们？
吴小阳知道许三不是在说自己，但实际上已经说了自己，因为自己就是那养不活自己的家伙。但许三说的都是事实，他无力反驳。
许三接着说，去年杜娟来北京出差，我俩在酒店边吃边聊了好长时间。杜娟你还记得吧？也是当年咱们同学，对你还有点意思呢。
只是那时你成绩好，她愣是没敢说。她和我一样，初中毕业后学了技术，未毕业就被招到南方一工厂，现在混的不错，是个小领导。
我们在一起感叹，到底是你们这帮大学生好呢，还是我们这帮打工仔强？结果我俩都认为我们打工仔比你们大学生过的好，尽管没你们地位高。
你们这些大学生，没能力吧不说，脾气还大。有几个有能力的，心态又不好。
前一段时间我们酒店招了一批酒店与旅游专业的学生，个个横的要命，但干起工作来，上怕吃苦下怕累，最后客人都把意见反映到了老总那。
前天上网，说80后是垮掉的一代，但那是以你们大学生为例下的结论，他们为什么不看看那些运动员们，还有像我们这样的打工仔？我们都没有很高的学历。
那天我对杜娟说，你现在要想联系吴小阳，我可以帮你忙，你猜他怎么说？
吴小阳沉浸在许三的话中，当然想不到杜娟会怎么说。在他的记忆里，杜娟还是个沉默的小姑娘呢。自己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许三又接着说，杜娟说就是联系上了又能怎样，他能放下架子和我好？更何况我俩本来就不熟。
他上他的学，我做我的工作，心底留份怀念就行了。其实在恋爱上，咱们能接受大学生，但大学生能接受咱们吗？
他们的心永远在高处。就算被他们接受了，在以后的日子也会低他们一等。兄弟啊，我告诉你们，在这社会上，比的是谁的能力强，谁的心态塌实，而不是比谁的心态高。能力强才可以气傲，而不是心态高就能气傲！
吴小阳说，是啊。你说的对。这个社会比的是能力。
许三还说，兄弟，和你说这么多，不是我打击你，而是针对你们这个群体做一点感慨，也算是工作几年的一点体会。
当年我在学校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同学现在在新州西门大酒店。有事你去找他，就说是我介绍的。他那也招服务员，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去的。
吴小阳想问为什么。
许三却说，把你的卡号发过来，估计你现在也没钱了。打1000，你先用着，以后没有再说。
吴小阳除了感动外，就是感慨。别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挂了电话，吴小阳脑子里一直汹涌着许三的那些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