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韵荷丨散文/最温暖的爱情
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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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韵荷：70后，任某省教育周报工作站主任多年。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相信只要坚持做自己，世界就会给我们的锦上添满喜欢的花朝月夕。
最温暖的爱情
韵荷
午饭的时候，父亲再次打电话过来，催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说前几天卖的几只羊钱放在家里让母亲心里很是不安，还是我过去早点帮他存入银行比较保险。虽然我陪着父亲去过银行两次，也很耐心详尽地给他介绍了定期存款的简单步骤，可父亲很固执，很难相信别人。每次我说完，他总是频频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可是每过一些时日，又急切切地打电话过来。
最近诸事缠身，又加上天气火辣辣地热，委实怕去。但听到父亲急切切的声音，又怕他担心，还是下定决心回趟家。
我和父亲约好，在乡镇的信用社门口会合。待我汗涔涔地赶到时，父亲的三轮车早已经停在银行门口，父亲满脸慈笑地站在三轮车旁，母亲大人则端襟 正坐在三轮车里的小竹靠椅上，见我过来，父亲老远就招手示意。和母亲打过招呼后，我和父亲一前一后进了银行大厅，但他忽然像是忘记了什么，急匆匆地又小跑了出去，回来时手里竟捏着母亲的身份证，见我有些诧异，他笑着说，这回存到你母亲名下吧。我看着他半玩笑道：不会吧，都老夫老妻了，还拎这么清，存谁名下不都一样花吗？没想到父亲竟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悉数起母亲平日里种种操劳，说跟上他一辈子没享过什么大福，年轻时家里穷为了讨生活，总是四处求人借钱，现在好不容易生活富裕了点，银行有了点存款，总想让母亲过得安心些，再安心些。存到她名下，不图别的，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我的每一份财富里都有她一半的辛劳！
听完父亲的话，我有点懵了。在我们儿女的心中，母亲是多么矫情，任性的一个人呀。每天说不完的唠叨，发不完的小脾气 ，而且还不大喜欢做饭，收拾家，但她的指挥能力绝对是世界一流的。记得小时候，每天早上她总是把所有人早早地吆喝起来，天还蒙蒙黑就赶我们去地里干活，疲累了一天回到家还要帮她烧火做饭，而她自己总称身体虚头疼却很少去地里。就连放暑假，不论天气多么炎热，一天三晌母亲都把我和姐姐赶到玉米地里拔草，每天三竹筐草，稍有懈怠，就被她喋喋不休的责骂成懒惰。说真的，那时候我和姐姐打心眼里恨她埋怨她，都觉得自己不像是她亲生的孩子，但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她自己呢，稍不遂心意，就冲父亲大发脾气，对我们颐气指使，可父亲呢，总是笑呵呵地给她解释，要不就一声不吭地拿起锄头去地里干活，像头老黄牛，任劳任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里哪里有爱情的样子呀，分明是父亲单方面的委曲求全，我和姐姐私下里没少替父亲抱打过不平，总觉得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儿，但父亲总是一笑置之。说有些事情，等我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一晃数年，我们姊妹三个相继成家，六十多岁的老父亲硬是靠着一群羊，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许生活安康了些吧，母亲的性情也变得委婉随和了许多，但总也免不了唠唠叨叨。原以为，这些年，母亲的飞扬跋扈，令父亲虽不至厌恶和嫌弃，但几十年的被压迫，在他内心至少会潜伏些怨恨和不满的情绪吧，哪怕只是丝缕。可当他笑呵呵地把那张定期存单递给母亲，母亲乐呵呵地把她揣在怀里，（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密码）明媚阳光下两个人幸福微笑对视的瞬间，我忽然心生羡慕。原来别人眼中你的幸福，未必就是幸福。别人眼中所谓你的不幸，未必就是不幸。
父亲用三轮车载着我和母亲回家，一路上晃晃悠悠，母亲却心满意足得很，一路上给我讲父亲放羊的各种趣事，甚至戏笑父亲苦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谁料想六十多岁的人才真正开始发家致富，言语里流淌着对父亲地无限爱意。父亲偶尔回头看她，只是憨厚地笑笑。
回到家，父亲立刻搬了长条梯子过来支到角落的屋檐下，母亲一手扶着后腰一手则小心翼翼扶着梯手，嘴里不住唠叨着父亲小心。只见父亲站在长梯上偻着腰伸长手臂努力从屋檐的一个缝隙里慢慢地抽拉出一个盒子，是我上学时用的一个铝制饭盒，天啊，他们竟然把存条放在那上面了！母亲小声在我耳边低咕说最近村里风气不好，小偷贼多，再加上我们家居村外，不明来历的过路人不少，万事还是小心为好。安放好存折，母亲扶着父亲小心翼翼下了最后一届梯子，忙打了盆洗脸水，两个人半蹲在水盆边，一边洗手，一边低着头笑着在絮叨什么。他们的笑是那样的柔和，对视的目光是如此的安静，连岁月也忍不住停了脚步，偷听着他们的细声慢语。
人在年轻时，难免执拗狂傲，总是掉在一见钟情的爱情幻想里，渴望波澜壮阔色彩斑斓的婚姻生活，眼里哪里能容得下平凡和俗气？如今人到中年，不再贪恋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不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想，有个人安静地陪在你身边，像父亲守护母亲那样，几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宠她爱她护她疼惜她。
一见倾心的感情，固然令人心动。波澜壮阔的爱情，固然令人向往。但最最温暖的爱情， 定然是生活中最平凡的真实，最琐碎中的隐忍，最长情的呵护陪伴。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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