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金旭：一尾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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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娴的金鱼是放月假返校时在学校门口地摊上买的。小金鱼通体红色，小小的嘴巴，扁扁的尾鳍，管娴好奇于世界上有如此美丽的东西，从买下到把鱼缸放在宿舍桌子上，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它。同样喜爱这条金鱼的还有同桌王青青，她看就罢了，还要把手伸进水里去捉金鱼，管娴几次挡开她的手。王青青说：就那么金贵？管娴皱着眉说：捉它会死的！
滴滴，管娴的手机响了一下，管娴看了一下四周，见其他同学都去教室了，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王青青凑过来，谁的短信？石磊想请我们吃饭。不能去，刚开学老师看得很严！管娴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下的鞋子里，拉着王青青走出宿舍。
到教室门口，班主任刘老师已经在收生活费了。管娴掏出生活费，刘老师换一副笑容，进来吧，钱带来，早点交，防止弄丢了。
管娴把钱放在讲台上，刚想回到座位，刘老师的声音又响起来：管娴，这个月带手机来没有？管娴没转身，没带。要诚实，不要撒谎。我没撒谎。那好。
第三节晚自习刘老师每人发了一张试卷，带几个学生直奔宿舍。管娴的心像英语字母挠的一样再也无法答卷。
快放学时刘老师回到教室，把一大包手机、充电器扔到讲桌上，压着怒火说：我三令五申不要把手机带到学校，就是不听，有同学甚至把手机藏到鞋子里，跟我玩捉迷藏，是不是有点嫩？
管娴分明听到她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手机在包里哭泣，她看到包在桌上跳一下，她的心也随着跳一下。好在刘老师放过了她的金鱼，当管娴晚自习结束跑到宿舍的时候，小金鱼还在鱼缸里静静地游。
星期天下午终于有了外出的机会。管娴和王青青直接去了石磊的美发店。
她们用石磊的电脑和同样在外上网的几个同学聊了天，之后去了一家小饭店。起先是石磊喝酒，她俩喝水。石磊说：我们还是同学呢，我初中也在这个学校读书，只是到了初三再也念不下去了，下来找个师傅学一年就独自干了，读书真的太累，来，无酒不成席，你们也喝点酒啊，犒劳犒劳自己，啤酒也行。
最终她们是每人喝了三杯啤酒上学的，但她们又一次迟到了，刘老师站在教室门前，脸好像要拧出水来，说，你俩来办公室。
她们像两个待宰的羔羊，站在刘老师的办公桌前，低眉顺眼。刘老师恨恨地说：王青青你说，你们在哪干嘛了？王青青抬一下头，我们……我们去洗了个澡。洗澡怎么会迟到？刘老师好像发现什么，厉声道：你们喝酒了？！没有人回答。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和谁喝酒的？刘老师敲着桌子，见仍无人回答，恼怒地将她们推到墙边，站好！我已打过电话，你们家长马上到！
王青青嘤嘤地哭起来，能不能不叫他们来，天这么黑，怎么好走？既然知道家长不好来，为什么还要犯这么大的错？！
这时电话响起来，刘老师换上平和的语调对着电话说王青青回来了，天黑你就明天来吧。接完电话，刘老师去了教室。当她放学回到办公室时再也没有看到管娴，她急忙问王青青，王青青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她说上厕所的。王青青隐瞒了她把管娴托上院墙自己再也上不去的事实。
刘老师在校园里找了几圈，没有发现管娴。她在门卫处听几个工友说他们回来迎到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刘老师骑上电动车飞也似的追出校门。她几乎找遍了城里所有的网吧，依然没有管娴的踪影。街上灯火通明，风儿轻轻，丝毫不理解她焦急的心。
深夜11点，也就是平时她到家的时间，她感到有点饿，才想起忙于找人没来得及吃饭。她在一家小饭馆里要了一碗面条，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拨通了校长的电话，校长责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报告？你要承担责任的！我以为我能找到的，就不麻烦学校了，况且谁不回家休息？家长通知了吗？我都打几十遍了，一直关机。那你抓紧时间报警吧。
刘老师平生第一次打110，警察要求她到派出所签字，并提供孩子的照片，她紧张地写不出管娴的名字。她送完照片，电瓶车没了电，她一路推车回到家。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管娴的爸爸才回电话，说昨晚酒喝大了没开机。管娴的爸爸来到学校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很难看，刘老师忙安慰说：孩子都初二了，她能保护自己的，不要太担心。
第三天管娴的爷爷奶奶来到学校，在校门口哭闹：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毁了，女孩子家找到又能干嘛！要是找不到给一车金子又能干嘛啊……刀杀的儿子，非要和她妈妈离婚，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第四天中午，失魂落魄的刘老师老远发现女生宿舍入口一个在头脑里翻腾千万遍的身影，没命地追上楼。她像一堵墙挡在宿舍门口，此时管娴正在看她的金鱼。刘老师没再说话，立即电话通知了管娴的爸爸。
管娴的爸爸很快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啪，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管娴的脸上，管娴捂着脸哭起来。不许哭！你说你去哪了？没有听到回答之后，管娴的爸爸更加恼怒，欲冲过来打管娴，但被几个女同学挡住。刘老师走过来说：不要再打孩子了，带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管娴的爸爸一把推开刘老师，孩子吃住在学校，是完全交给你们的，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应该负责！刘老师只有点头的份。回家！咱们不念这个书了！
管娴的被辱被拿下楼的时候，王青青把鱼缸端给管娴，刘老师无处撒气，一掌打落鱼缸。小金鱼在水泥地上蹦跳着，鼓着红红的眼睛。王青青看看刘老师，执着的拿一张纸包好金鱼，交给管娴。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人们在一栋居民楼的窗下发现一个女孩伏在血泊中，手里紧紧抓着一条死去的金鱼……
作者简介
付金旭，笔名虹河谷，男，1968年出生，江苏泗洪人，中学高级教师，发表短篇小说《宝马良驹》《蔡旗贝贝》《面对的女人》等，发表散文、诗歌多篇（首），创作长篇小说《苦难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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