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枫泾,唔呶喔哩 || 木鱼
在沪上已呆了10年之久的海子,被我抓差成为出行的参谋和向导。他提议了两个去处供我选择:朱家角和枫泾。这两处皆为上海远郊古镇,系典型的江南水乡。
据说朱家角的旅游开发比较成熟,在复原旧时热闹市廛时,也掺杂了不少现代商业的元素;而枫泾似乎并未受现代时尚的浸淫,貌似原汁原味,更显古朴幽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两者选一,我更倾心于淡妆素颜、返璞归真的景观,便毫无犹豫地择定了后者。
海子熟门熟路,驱车左弯右绕出了市区,直奔60多公里外的目的地——枫泾。
到了枫泾,从街巷直入景区,竟然不需门票。游过乌镇、周庄、同里、南浔等江南水乡,这还是第一次没掏腰包,就可一览水乡景色。开初似乎还有逃票的惶惶不安,一路走来才感觉心安理得了。
水是水乡古镇的灵魂。枫泾镇内水网密布,河道纵横;碧水轻漾,石桥横卧;粉墙黛瓦,廊棚悠长,素有“三步两座桥,一望十条港”之称。街巷临河而展,民居傍水而筑,洋溢着“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
镇上有29处街坊,84条巷弄,小巷幽长,庭院深深,典型的江南古镇风貌。我们没请导游,又没有游览图,只能凭着感觉,踩着青砖石板,穿弄走巷,如入迷宫。
窄窄的街巷两旁是晚清风格的木质楼房,伸向巷子的屋檐几近相接,遮掩了小巷的上空,只留有中间细长的空间,可称“一线天”, “狭巷夹天”正乃此景。沿路少有行人,不闻喧嚣之声,显有几分娴静和落寞。如此漫游访古,似乎更有情调,颇合我的心意。
时近中午,迈上古镇最高最宽的单孔石拱桥。此桥始建于明代后期,栏板上刻有“泰平桥”三个大字。依桥伫立,举目眺望:“市河”远去,天蓝水绿;柔波粼粼,树影婆娑。
河的北岸是参差不齐的一排民居,临水而建的墙体或直插水中,或悬挑河面;房子外观或重檐叠瓦,或如亭如阁,大多镶嵌有木格窗扇,玲珑精致,古色古香。河的南岸则是一行逶迤连绵的廊棚,廊檐下悬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黝黑的廊棚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显得格外靓丽。
这是一道绮丽多姿的水乡民居,倒映在河水涟漪中的两岸景象,婉约而深邃,典雅而温情,别有一番诗风韵味,如同一幅画在宣纸上的水乡的水墨画卷,清丽奇秀,赏心悦目,让人陶醉不知归路。
看碧水微澜,观拱桥如虹,这时,诗人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忽然涌上心间,不由浮想联翩,玩味良久。
沿着生产街西行,便是那逶迤连绵的廊棚,黑色的圆木作柱,黑色的瓦片盖顶,黑色的青砖铺地,无不渗透着浓浓的古韵。全长达268米的廊棚,这在江南水乡现存的长廊中够上数一数二。廊棚下的河岸,置有一排长长的木制“美人靠”,游人闲坐其上,可休憩,可赏景,还能看到对岸古戏台的演戏。
历经岁月风霜的廊棚,颇显古朴沧桑、深沉厚实。过去沿河有许多店铺,为了便于做生意,便各自在家门前搭棚遮阳挡雨。初时各家自搭遮棚,有高有低,有宽有窄,大小不一,久而久之,雨棚的分立杂乱才逐渐被修整为如今的整齐划一。这“下雨不湿鞋,盛夏不撑伞”的廊棚,也成了今日枫泾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镇上河流多,桥梁当然也多。据说,清朝时枫泾尚有52座古石桥,如今仅保留了10多座。要论最具风韵的桥梁,当数“枫泾三桥”,它由竹行桥、清风桥、北丰桥组成,架在南北方向河面上的是竹行桥、北丰桥,架在东西方向河面上的是清风桥,三座石桥分架在两条纵横相交的河流上,串起曼妙的景观,成为枫泾古镇标志性景观之一。听说当地还有此习俗:每逢居民婚娶,都要请新娘、新郎在喧天鼓乐中走遍三桥,结同心锁,意寓夫妻同心,白头偕老。
游人如此评述:“周庄双桥美名远播,枫泾三桥丽景无双。”我年内先游周庄,再访枫泾,对此赞美,感受尤深。
枫泾景区不收大门票,但镇内一些古居名宅庙堂还是要收费的。如:三百园、施王庙、程十发祖居、丁聪漫画陈列馆、东区火政会,还有人民公社旧址等。
囿于时间没去一一游览收费景点,只在人民公社旧址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是一座旧院子,院子的台门两侧柱子分别挂着“上海市金山县枫围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和“上海市金山县枫围人民公社贫下中农协会”白底红字的牌子(枫泾镇外围农村部分称枫围);门楣上额有“为人民服务”五个黄色大字,乃毛泽东的字体;台门两侧墙壁分别用红色油漆写着毛泽东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
或许游人稀少,旧址收票口没人把守,我抢步走进院子,只见里边有一排旧平房,就是当年人民公社的办公用房,大体上还保持原有风貌。青砖墙面上挂着毛泽东在各个历史时期的黑白照片,走廊立柱上,刷满了“备战备荒为人民” “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万岁”“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农业学大寨”等红色标语,洋溢着那个火红年代的浓烈历史气息。
同行的80后对人民公社和革命委员会两个名称云里雾里,全然不知就里,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两个名称背后的辛酸与血泪。 1958年,全国上下掀起轰轰烈烈的人民公社化运动,我老家的灶台就是那年 被强行拆毁的。这场完全违背客观规律、严重破坏社会生产力的运动,重创了我国国民经济,造成了可悲的后果。以至1959至1961的三年困难时期,民不聊生,万户萧疏,饿殍载途,白骨盈野。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历史是不应忘记的,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感谢枫泾,它保留下来的人民公社旧址,对后人无疑有积极的警示意义。
在枫泾南岸河畔的埠头,置有刻着吴界、越界的基石,还立着一块“吴越界记”石碑,上书:春秋战国,此河为吴、越之界。北属吴,南为越。明宣德五年(一四三零年),始立碑,为江浙之界。南域属浙江嘉兴府,北域属江苏松江府。至一九五一年三月,南镇并入北镇,同属江苏松江县枫泾镇,结束南北分治历史。一九五八年划归上海市。且斗转星移,日月更替,此界河尚存。今立碑作记,以为史证。辛卯年春立。
此块今年春天刚立的石碑,述说了枫泾市河曾为吴、越界河的历史,这半属吴地半属越的独特人文地理,无疑丰润了枫泾历史文化的底蕴,但也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当今没有文献版图可以考证吴、越之间的明确界河,在还不能完全清楚历史真相时,不该牵强附会为旅游的开发去生造一个吴越界碑。面对这样的质疑,不知景区怎么解释。我想:无论如何,任何单位及个人都必须尊重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