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宦官究竟有多猖狂?只因皇帝不得不将禁军大权交给了他们!
长期以来,对安史之乱之后的大唐王朝,历史教科书一略而过,太多人并不了解。
各种历史科普读物,则着重于从李家皇帝的立场,去描述他们如何苦心孤诣,小心筹谋,去对付一个接一个的大宦官,因此也令太多人当真以为,唐朝宦官竟可以杀戮皇帝、废立天子,为所欲为。
唐朝中后期,宦官集团之所以位高权重,首先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神策军这一朝廷中枢武力。
“安史之乱”后,在藩镇割据、骄兵横行的现实下,如果没有一支兵力充足的禁军作支撑,来拱卫京畿,威慑四方,那么朝廷中枢的权威是荡然无存的。大唐天子想要保证自己不至于沦为东周天子,这支禁军就是最大的底牌。
而唐朝皇帝之所以会将掌管十几万中枢禁军的军事大权交给宦官,则是因为“安史之乱”后,武将的忠心已再难被皇帝信任,而文官大臣的能力和威信,被多次证明不足以统军,一样也会尸位素餐,中饱私囊。
唐代宗李豫连续除掉李辅国和鱼朝恩两个大宦官后,他儿子唐德宗李适在位期间,爆发了“泾原兵变”这样的重大叛乱,不过区区5000乱军,一个久被闲置的客将朱泚,一旦起事,竟能将大唐天子逼到仓皇出逃,皇族宗亲惨遭荼毒,朝廷威信扫地的地步,只因由文官管理的禁军,竟是只余空饷,根本无兵可用!
因此,当乱事平定后,唐德宗李适才痛定思痛,不再反覆,最终确定了以宦官掌管禁军的制度。
唐德宗:李适
同时,为了让宦官们不能一家独大,反过来威胁皇权,唐德宗先是于贞元二年,将神策军分为左右两厢,分别设置左右神策军大将军二人,左右神策军统军二人,贞元十二年,又增设了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因为是直接掌握军权的要职,反过来架空了大将军和统军。
唐宪宗元和年间,为着平定叛乱藩镇的用兵需要,又将此前亲信宦官代表皇帝去执掌军机枢密的差遣,加以制度化,确立了宦官担任枢密使的制度,让宦官得以“承受表奏、出纳帝命”,逐渐参与到中枢政务。主政的左右枢密使,和主军的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便被成为宦官集团的“四贵”,更经历数十年演化后,成为了能稳定传承的既得利益集团。
唐宪宗:李纯
在这种权力架构下,皇帝要除掉具体某个当权宦官,是并不困难的,有一群觊觎他位置的其他宦官,会主动甘为皇帝的手中之刀。但若是皇帝想废弃整个宦官执掌禁军、参与枢机要务的制度,便意味着要和整个宦官集团、也包括已经被宦官集团极度渗透、遍布党羽的神策军将士们,去作一番生死之战。
而且,即使能够成功铲除了宦官集团,大唐朝廷还是不可以没有禁军,否则便定是各方如狼似虎藩镇的口中之餐。而若要禁军战斗力强大,武将信不过,文官靠不住,最终还是只能用宦官来领军……
正因既投鼠忌器,又得不偿失,所以即使是唐宪宗、唐武宗、唐宣宗,这些论个人能力和雄心抱负都堪称英明雄主的皇帝,固然一方面会限制宦官、分化宦官,但同时也不得不信用宦官。对他们而言,政事堂一众宰相和朝堂众多文臣,这些南衙的“外臣”,也未必就比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信宦官们这种“内臣”,更值得信任了。
唐宣宗:李忱
同样,正因为宦官集团已经成为足以和外朝的文臣士大夫相抗衡的强大政治集团,身在内廷又对皇权“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自然也会成为那些觊觎皇位的皇子亲王、后宫嫔妃们所竭力拉拢的盟友。这才是中晚唐时期,宦官集团屡屡参与到宫廷政变,并扮演重要角色的根本原因。
当权的大宦官其实往往都是在任皇帝的亲信,在不损及他们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本身的忠诚相对可靠,而热衷于投身这种和皇族勾结的宫廷政变的,甚至胆敢铤而走险,弑帝屠王的,同样也是一群希望登上权力巅峰的中下级宦官。这才是所谓「晚唐宦官废杀天子」的事实真相。
李唐皇帝和宦官集团的最大一场冲突“甘露之变”,实为唐文宗只会死读《贞观政要》,完全不懂朝堂平衡之道,竟意图将宦官集团和士大夫朋党一网打尽,恢复唐朝前期皇帝的威福自传之权,却全然不计后果。
因此,他依靠李训、郑注两个并不得人心的幸进官员去夺权,先将当时朝中的牛、李二党尽皆贬斥,然后意图以一场大规模的杀戮,来肉体清洗宦官集团,在失败后又颓废丧气,称自己不如周赧王、汉献帝云云。
唐文宗:李昂
当唐文宗的政治冒险失败后,宦官集团虽然迅猛反扑,软禁天子,杀尽朝中李训、郑注党徒,进而得寸进尺,欲杀戮异己,从此独占朝堂大权。
然而昭义镇节度使刘从谏为首的外镇各大强藩纷纷上表,声讨其罪,因此宦官集团亦畏惧其势,被迫收敛,牛、李两党的高级官僚回朝执政,于是达成“南衙北司”新的平衡。
因此,即使是对这个已经彻底撕破脸的唐文宗,宦官集团亦不敢杀之、不能废之,还得让他如常上朝听政,只能待其病重时,才成功矫诏,更立储君唐武宗,抢回新一轮的“拥立”之功。
唐武宗:李炎
事实上,在中晚唐的百余年时间里,正因为众多藩镇的存在,宦官们在中枢虽可大权在握,但即使出外到各藩镇为监军时,权力却受到节度使们的监管与限制,因此对国家与百姓的实质危害性,亦远较明朝那种高度集权体制,掌权太监们在中枢一呼则地方百应、生祠遍起为轻。
也正因为藩镇的强大军事压力,唐朝宦官集团虽然肯定并不忠于哪一个皇帝,对其真有身为“家奴”、甘愿被生杀予夺的自觉,但也不得不忠诚并竭力维护大唐王朝的社稷。只因为彼此间的利益已经高度一体化了。
毕竟此时,就连饱读诗书的官僚士大夫们,同样是更多忠诚于帝国本身,甚至公然宣布「但李家天子而北面事之」,根本就无所谓宦官集团推举出来的新任皇帝是谁。
很大程度上,士大夫集团的“南衙”与宦官集团的“北司”,和众多的外镇藩镇,在彼此制衡、约束和限制皇权的同时,也确实堪为互相依存,让帝国得以正常运转、延续百年的三大支柱。
一直到黄巢起兵之后的残唐,中枢权威彻底沦丧,帝国秩序已经总崩溃了,四方藩镇群起交兵,互相征战兼并,方有宦官劫持皇帝逃跑之事,那时帝国的丧钟早已敲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罢了。
等到军阀朱温成功兼并其他河南藩镇,同一时刻南衙北司一齐被摧毁,帝国三根支柱尽去,则大唐亡矣。众多和李氏皇族一并殉国的宦官们,其实也和“白马之祸”中,被当做“清流”沉到“浊流”的那些士大夫官员一样,同样为这个帝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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