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张莉作品 | 烟火里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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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是追怀先人的一种文化传统节日，其文化核心是敬祖尽孝，我们山丹人尤为重视，今年七月十五同往年一样，满山遍野乡邻祭祖风盛，子孙后辈宰羊斗酒为乐。先生二舅去世三周年祭，我们上完老李家的坟，也去了二舅坟头，那阵势真的不小，不亚于过一场小庙会。祭拜仪式结束，俗语常说先人名儿后人肚儿，大家开吃。我这个不吃羊肉的自然是凉亭闲坐了。
婆婆知道我不吃羊肉，老早就顶在大太阳底下给我烧玉米，看她半跪在锅边，半倾着身子，一会儿翻翻，一会儿瞅瞅，生怕火紧烧焦了，又怕火慢夹生，热烈的太阳光焰与锅边的烟气，缭绕在她专注的脸颊，生出白里透红的肤色，渗出的汗珠在光影下晶莹闪亮，时不时山风从垒起的石缝间卷起一股火焰向她脸边扑去，她一边躲着火焰一边用手快速把玉米挪到另一边，烟气吹到了眼睛里，呛出了眼泪，用手搧搧，眨巴几下又转到了另一边，我坐在凉棚里看到了帽沿下眼角里长满爱意的皱纹，深深浅浅，在烟气里生出满满的欢喜。
“张莉快吃，”一排排冒着焦糊香味的玉米棒子堆在了我的左右。知道我喜欢吃，婆婆拣最好的给我。此时剥开皮的玉米粒好似冲着我开心地笑！
“这么多吃不了，拿过去让他们吃”
“慢慢吃，他们都有肉吃”，过一会又从锅里捞出一大块肉端我跟前试探地问问“放心尝尝，少吃点，全羊肉没腥味。”我一口气吃了两个玉米，黑炉灰涂满了我的双手，唇边也留下了一道一道的黑印，我好久没有去洗，只想让婆婆看到，我这个样子才是她最开心的，此时我的饱腹之欲，才最能解婆婆心头之憾，让她欢喜，让我心安。
“把这些馍也吃上”，婆婆手里拿着一块千层饼又递到我手里，这是她亲自蒸的。每年中元节婆婆都要做好几个千层饼，每年我去母亲坟头她都提前一天为我备好了，这份深情从我嫁到老李家那年，不用言明与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份心照不宣的深情。一层黄曲，一层红曲，一层香豆，一层胡麻，层层面里夹裹着婆婆的善良敦厚，层层有味层层有爱。
千层面里千层爱，一味甘甜一味辛。
尝尽人间羹菜美，此时唯觉饼香珍。
今日天气大好，天空的蓝纯粹而洁净，那水晶般的天色辽阔纯净，就像婆婆的心底一样透亮澄澈。万物有灵，那些疏密的白云在蓝色间悠闲地流动，像朵朵斜倚的白莲，在小山丘歇脚观望享受着大地的广袤无私，因了人间温情而生出万般柔情，静美祥和。
那天从山上下来，又遇上了先生的外地赶来祭祖的好多发小，一起吃了饭聊到了晚上十二点，我们没有回张掖，就住在了乡下。第二凌晨五点多钟肚子不舒服想上厕所，婆婆知道我这么多年不来乡里住，去外面肯定害怕，于是起来陪着我，走了几步又快速转回屋里去，复又出来，手里提着一件外衣递于我，“快穿上，乡里早晚冷”，我身上刚刚感觉到的凉意此时已被这件上衣的温暖，恰到好处地包裹。
一缕秋风凉凉，纵然入骨，又怎能挡住人间温情呢。此时的村庄静谧，皎洁的月亮把银色洒向村庄的每个角落，照顾着庄户人家的房前屋后，把婆婆身影拖得老长老长，长到铺满了进家门的一整条路。我走在她的身后，我纤弱的身影与她的身影重叠前行，影子不离不弃地相随此时让我倍感温暖，看着她老了略微弓着的背影，心中又升起无名伤感，婆婆老了我们仍霸道地享用着她的照顾，前面李大叔家的厨房已有炊烟，袅娜升向朦胧的天际，似有若无的烟火向我和婆婆这边飘来，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烟火的味道，贪婪地吸吮着人间最温情的烟火味……
作者简介：张莉，甘肃省张掖市山丹县人，自由职业者，爱好古诗词。甘肃诗词学会会员，甘州诗词学会会员，敦煌市诗词学会会员，敦煌拾风诗社会员。作品散见于《绝对文学社》《星星诗词》《甘肃诗词》《甘州诗词》《广西诗词》《掌上敦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