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辞世了,但先生笔下的人物却鲜活起来了

文|张文澜

或许是小时候除了毛选便是鲁迅的缘故吧,我们那一代人是读着鲁迅的文字长大的,血液里或多或少地受着鲁迅倔强因子的影响,骨骼便有几分硬,但是对于现代不读鲁迅的人来说,却生生活成了鲁迅笔下的人物,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时代之大不幸。
可以说,鲁迅是一个时代的精神符号,是对国人根性揭示得最深刻的一位文人巨匠。鲁迅不仅他的小说刻画人物入木三分,即便是他的杂文,读起来也是给人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他的《狂人日记》,尽管似懂非懂,但不妨碍我因学习成绩优异而被一帮学渣冷落围攻的时候用它来取暖,并由此给我带来无穷的力量,我竟然模仿着《狂人日记》,写下洋洋洒洒的一大篇《狼狗日记》,要知道那可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不能不说鲁迅的文字像米粒一样喂养着我那饥渴的心灵。
“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着一起叫,但它们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起叫”,鲁迅在《狂人日记》里寥寥几笔,就使得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形象跃然纸上。
鲁迅先生的笔,如一把尖刻的解剖刀,在解剖这个民族根性的同时,也在解剖着自己,使他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他是在黑夜中清醒站立着大写的人。鲁迅先生在《坟》里写道:“乌合之众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他们就看了滑稽剧。而事后走不几步,就连愉快也全然忘却。”
现在看鲁迅书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了,但是你不能不悲哀地发现,鲁迅笔下的人物却都活了起来,我们在生活的道场经常会发现阿Q、孔乙己、祥林嫂、闰土等等随处可见,阿Q的精神胜利法被这界人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我们生活中,可以说阿Q式的人物越来越多了,欺软怕硬的市井之徒随处可见,抽刀向更弱者,不敢向强权说半个不字,就连为说真话揭示真相的文章点个赞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其它了。那些将刀挥向少年儿童的懦夫不是经常出现在我们的自媒体里吗?有人因为没钱治病到死都不敢放一硬屁,真可谓是“生的伟大死的窝囊”。
尽管有些人经常被生活毒打,被权力碾压,但欺负起别人来,却比流氓还要流氓,比卑鄙者还要卑鄙,比下流者还要下流。“打不过假洋鬼子,就去欺负尼姑;惹不起不叫自己帮工的老爷们,就去殴打替代自己的小D。”,在阿Q的眼里,赵太爷是毕恭毕敬的强者,是上流社会,是万万惹不得的;小尼姑之流的下等人,是可以惹得的。挨了赵太爷的嘴巴,大气不敢出,但却在小尼姑的身上找回来,在弱者身上找补偿,找优越感和存在感。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过去鲁迅先生的话,在今天俨然成了剧本,依然上演着一幕幕的悲催的活剧。
在当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何尝仅仅是孔乙己,在今天却俨然成了孔乙己们。“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人”越来越多,落魄、穷困潦倒,却没有“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抱负。
有很多人,他看上去很不幸,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为何而不幸。就像疫情期间,在一小饭馆,穿的破衣烂衫,吃着最廉价的抻面,却在议论“还是我们中国厉害,美帝这回疫情够呛了”,恨老外不死恨美帝不亡,你的苦难是美帝给你带来的吗?你的穷困是美帝给你造成的吗?一个连国门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却在关心着国家大事,吃着地沟油,却操着海里的心。
鲁迅先生说:“做奴隶虽然不幸,但并不可怕,毕竟知道挣扎,还有挣脱的希望。若是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慰、陶醉,就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
如果把你的不幸当做理所当然,不去奋争,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就成为现代版的孔乙己了。
方方说:“生活中的一粒尘埃,落到每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
文澜说:“时代的一个感冒,落到每个人的头上,就是悲催的一生。”
在我们的周围,有多少被生活蹂躏成祥林嫂一般的人啊,整天神神叨叨,精神极不正常。我看到网上说中国精神病患者有一亿人之多,可见生活的铁锤把人都锤神经了。
我们不难发现,当年英俊少年,意气风发的闰土,却被生活糟蹋成一副死灰般沉重而麻木的容颜,“少年不知愁滋味,中年方懂万事难”。鲜衣怒马的梦还在,但当年做梦的人却醒了。从意气风发,到麻木不仁,不过是隔着岁月杀猪刀般的隔离带。
我们不能不悲哀地发现,鲁迅先生辞世了,但先生笔下的人物却鲜活起来了。我仿佛听到他们的呜咽和悲鸣,这是时代之幸,还是时代之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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