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一八日军缴获看意式武器：捕鼠笼重机枪和二营长的意大利炮
#抗日战争##历史冷故事##九一八事变#
关于东北军中的意式武器（中）用捕鼠笼的重机枪和二营长的意大利炮
在1922年的直奉战争中，奉军惨败，入关的12万大军损失惨重，先后阵亡、俘虏、逃亡甚至有8万之多！无奈之下只能接受列强调停，率军退回东北。惨败之后，这张作霖大帅依然是心中不服，他立刻四处求购军火，试图扩军备战卷土重来。
而直系军队也在战争中受损不轻，同样需要大量军火补充和重建军队。在此情况下，两家都盯上了意大利军火商人，上演了一幕幕竟相提价、互相截胡的活报剧。
一、天津“截械事件”——奉系截了直系的胡
而要说这两家关于军火的恩怨，首先要从奉系的“截械事件”说起。
1917年皖系首领段祺瑞任国务总理时，为了扩充军队对抗直系，他就和日本泰平公司签订了1800万日元的借款合同，并以此款购买了日式武器。其中有：
三八式6.5毫米步枪40000支，每支54.6日元。
步枪子弹800万发，每万发1105日元。
三八式6.5毫米重机枪120挺后追加54挺，每挺2131.31日元
重机枪子弹600万发后追加27万发，每万发1235日元。
大正六年式75毫米山炮120门后追加36门，每门裸炮7800日元。
大正六年式山炮榴霰弹72000发后追加10800发，每发炮弹35.75日元。
大正六年式山炮榴弹12000发后追加1800发，每发炮弹78日元
三八式75毫米野炮120门后追加36门，每门裸炮11700日元。
三八式野炮炮弹72000发后追加10800发。每发炮弹39.65日元。
三八式150毫米重榴弹炮8门，每门裸炮15600日元（该炮出乎意料的便宜）。
三八式150毫米炮弹960发，每发炮弹78日元。
三八式120毫米榴弹炮12门，每门裸炮13000日元。
三八式120毫米炮弹2400发，每发炮弹50.7日元。
以上合计15649261.3+2441751.24=18091012.54*0.95=17186461.913日元。这些军械数额非常巨大，按照后来老蒋德式师每师一个12门的山野炮营的标准，可以装备26个师加一个直属的重炮团。而步枪和重机枪即使按照最低的每师步枪5000支、重机枪18挺计算，也只够8个师的。这主要是由于当时汉阳厂、巩县厂还在正常生产，加上列强也没有禁运，中国可以买到很多的武器，因此北洋军并不缺步枪，而各式火炮是最需要补充的。如果按照每师一个山炮营、一个野炮营的标准，皖系很快就能建成13个双炮营精锐师加一个直属重炮团，实力将会跃上一个新台阶。
但是这个画饼却没有成真，到了1918年时形势有了变化，直系的冯国璋成为了代总统，他们立刻就想对这批军火下手，扩充直系的实力。在此不利情况下，皖系重将徐树铮立刻赶到了奉天（今沈阳），先与奉系大将杨宇霆洽商，然后向张作霖提出：奉军要即刻入关截械，事成之后奉军可以得到截得军火的四分之三，皖系仅要其余的四分之一，其后奉系要配合皖系重新掌握北洋政府。这肥肉送上门来，张大帅立即是欣然接受。
1918年2月22日，由日本运送军火的商船抵达了秦皇岛，张作霖立刻派手下大将张景惠率部赶到。23日，徐树铮的骚操作来了，他拿出在任陆军部次长时期留下的空白“提械证件”，交给杨宇霆填好后大摇大摆来到码头，从认证不认人的日本人手里提走了全部军火。
自此以后，直系就和奉系结下了天大的梁子。
二、直奉对奉系还以颜色
而等到第一次直奉战争奉军失利，无奈退回了关内以后，这张大帅心中不服，开始积极四处购买军火准备再战。当时张作霖与意大利人巴奇商议，准备订购500万元的意大利武器，并且为此支付了50万元订金。一切顺利的话，这些武器足够补充这次战争的消耗了。
但是这时候意外出现了，这批货像“截械事件”一样被人截了胡。张大帅订金付了3个月后，军火并未如期运抵葫芦岛，大帅被意大利人耍了——其实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意大利人一女嫁两家，直系作梗抢购“截械”的故事。
根据后来公布的北洋陆军部档案发现，在1922年7月22日，曹锟密电天津镇守使赵玉珂，希望其能与意商交涉，买断意方所有存在天津的武器。7月29日，曹锟又致电吴佩孚，说这批军火意方报价5640920元，其中有步枪14000支，随后与意商在北京正式签订合同。
所以这里的事实真相，就是很可能这两方要买的就是同一批货！张作霖提前订购的这批军火，被直系截了胡。而更明显的证据，是在1922年8月6日，吴佩孚电告曹锟，说张作霖欲购买山海关所存意大利军火，有步枪15000支，马枪6000支，自来得手枪500余支等等，并请曹锟设法阻止。
也就是说，意大利人不仅收了张大帅50万订金不发货，还转手把消息卖给了直系，然后让他们用更高的价格来抢购。直系当时是意大利军火的大买家，这样意大利人不会有什么损失，还把价格从500万提高到了564万，更可以吞没张大帅的50万订金，这里里外外的一操作，意大利奸商就多赚了110多万呢！而事后张大帅虽然震怒不已，甚至为此向租界法院提前起诉，但是洋人“论势不论理”，他们之间又互相袒护，此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于是在意大利奸商的帮助下，还是掌握京津要地的直系技高一筹，最终抢得了这批武器。据档案记载，在1922年8月吴佩孚通过意大利中间商格兰伽，购入包括步枪、野战炮与机枪的价值560万元的武器。而在8月30日，天津镇守使赵玉珂回报已经和意商谈成交易，交了20万元定金，六个月后付款三分之二，剩余三分之一货款分半年付清。
1922年10月30日，吴佩孚在给曹锟的信件中不无得意地提到，自己从意商订购了14000支步枪，枪弹2 760万发，打算早日交款提货，把步枪发到自己的两个师手中。而同样是在1922年，山海关存放的剩余军火也运到了曹锟部，其中包括19000支步枪，1700万发枪弹，24门野战炮附5700箱57mm炮弹，1400枚手榴弹以及两套无线电报机。
至此直奉两家的争购大战，正式以直系的全胜而告终。而意大利人也表明了态度，正式倒向了直系。奉系手里的意大利卡尔卡诺步枪，至此也就止步在了27000支的水平上。而直系手里的，保守估计也有40000+14000+19000=73000支。
不过西方不亮东方亮，到了1923年2月，张作霖还是从日本辗转购得了一批意大利军火，其中有65步枪13000支。不过这批军火究竟是意造65，还是日式65，目前还未有定论。
三、直系大肆购买意大利武器
而在此以后，直系也没有停下采购意造军火的步伐。当时除了机枪大炮等常规武器，一战中出现的毒气弹也引起了直系军阀的注意。在1923年6月，曹锟就派出两名代表与天津的伍伦.沃西公司的经理、英国的化学专家等人接触，希望他们能帮助制造毒气，供飞机上配备毒气弹之用。
与此同时，吴佩孚也与众多国家联系，争取物美价廉的军械并争取枪弹自产。 他买到了奈尔斯、贝门特、多德等美国公司生产的军械装备，并由美商卡堡格公司、卡洛威兹公司设法躲过禁运送到了上海，用于扩建直系手里的各大兵工厂。当时为了保证子弹供应，直系把控的北洋陆军部给自家的兵工厂都下了大笔订单，其中向德州兵工厂订购了2000发六五子弹。而同期购买的汉阳厂七九子弹，也不过是2000万发。由此可见，当时直系手中的意式步枪已经是海量，足以和汉阳造七九步枪并驾齐驱了。
而这还不算完，到了1923年，曹锟又从意商邓者罗手里，再次购买到了价值550万元的武器。其中的步枪至少也在三四万支以上。其后在1924年，吴佩孚又4827520元的巨款，再次购买了商船“日本丸”上新运到的一船意大利剩余军火，其中包括：
6.5毫米步枪40000枝，每支28元，比以前买的便宜7元。
6.5毫米机关枪32挺，每挺1360元
65枪弹4000万发，每百万发65000元
75毫米野炮24门，每连8万元。每个连便宜3万元。
65毫米山炮24门，每连4万元，每个连便宜2.4万元。
这些军火中除了前文介绍过的6.5毫米卡尔卡诺1891步枪，主要包括有如下三种非常有特色的意大利武器：
1.用“捕鼠笼”供弹的意大利重机枪
首先这第一种，就是意大利菲亚特-列维里M1914重机枪。该枪由青年军官贝特尔·艾比·尔列维设计，口径为6.5mm，发射意大利制式的6.5x52mm卡尔卡诺步枪弹，并且采用当时常见的水冷式，枪管外和马克沁机枪一样有水冷套筒。但是两者外观一个很明显的不同，就是该枪的机匣部分外形比较奇特，成不规则的方形，而且分上下两层，搞出了一个奇特的阶梯式结构。
而且该枪的供弹机构非常独特，它既非马克沁的弹带、也非哈奇开斯的弹板，而是一种很奇特的“弹笼”供弹。五发弹夹被一排排放进一个笼式的供弹具里，有50发和100发容量两种，并被人们戏称为“捕鼠笼”。
这“捕鼠笼”从机枪左侧插入，射击时先从第一排弹夹开始抽取弹药，在5发子弹打完后就解除限制继续打下一排弹夹，可以说非常有特色。
2.法国设计师设计的意大利野炮
其次这第二种，是所谓的75毫米M1911型野战炮。 该炮性能突出，它以1024公斤的重量，却拥有10240米（11200码）的射程，远远超过了许多同期野炮6000-8000米的能力。这主要是得益于其采用了创新式的双后坐力系统，特别是有了新式开脚式炮架。这大大增加了火炮的方向射界和高低射界，并能承受更大的后坐力。其后这种开脚式炮架很快成为全世界新型火炮的标配，引领了整个火炮设计的潮流。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这门意大利炮一开始并非步兵用的野战炮，而是给骑兵用的骑炮，而且是由法国的Deport上校设计的。于是这门所谓的意大利炮，其实却是法国血统——在后来对于电视剧《亮剑》的解读中，有人就此以讹传讹，把“二营长的意大利炮”说成是法国的M1897野战炮（即有名的法国75小姐），甚至强行解释成意大利人购买了法国1897野战炮的技术，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其实就是法国的75小姐的谬论。
其实呢，这都是一知半解胡乱联系，意大利人确实购买了法国炮技术，但是却不是仿制的1544公斤36倍口径的75野炮，而是有独创性的1015公斤28倍口径的骑炮。这“野炮”和“骑炮”一字之差，就让不少营销号迷糊了。
M1911型75毫米野战炮的技术数据是（使用新型尖锐弹）：
口径：75毫米（2.95英寸）
炮管长度：2.132 m（83.93 in）
作战重量：1015 千克
机动牵引重量：1076千克
骡马牵引重量：1900千克
高低射界：-15°至+ 65°
左右射界：52°9'
炮口速度：510米/秒
最大射程：10240米（11,200码）
炮弹重量：6.35千克（14磅）
射速：最大射速15发/分，持续射速6发/分
不难看出，这门炮重量轻、射程远，其实是非常适合于当时交通不发达的中国战场的。据不完全统计，当时仅直系就购买了至少48门，奉系也购买了24门。
不过后来东北军从奥匈采购了大批火炮，整个用奥国出品、东三省兵工厂组装的77野炮、100榴弹炮换了装，这意大利炮就成了二线装备，都集中储存在沈阳兵工厂的仓库里。
九一八事变时，在该厂仓库还存着13门意造75野炮和7200发炮弹，最后全部被日本人抢走了。
3.真正的二营长意大利炮
当然了，这种M1911型75毫米野战炮虽然性能优异，但是仍然重量过大，1015公斤的重量可不是一个八路军二营长玩的转的。如果要一个最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影视剧里李云龙独立团的二营缴获、而且能在关键时候“拉上来的，是这种意造山炮：
意大利Cannone da 65/17 modello 13型山炮，起先在1913年给山地部队使用，一战后推广到一般步兵师。该炮的性能数据是：
重量：560公斤
口径：65毫米
身管长：1105毫米
初速：345米/每秒
有效射程：6800米
方向射界：8度
高低射界：-10~20度
炮弹重量：4.3公斤
这门炮才560公斤，只有法国1897式野炮的三分之一，而且在运输状态时可以拆卸成5部分，非常方便运输。从这个角度来说，该炮性能良好，同样是很适合于中国战场的。
而直系采购的意造65山炮多达48门，假设其中有一门一直用到20年后，并被八路军在作战中缴获，那也是有可能的。而因为山炮方便运输，所以李云龙部队没有破坏而是想办法将其运走，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所以二营长意大利炮的真相，应该就是：
意造1913式17倍口径65毫米山炮！
四、极度膨胀后的直系军阀被意大利奸商坑了
而有了这两批共上千万元的军火，直军手里的意大利步枪高达十四五万支之多。而直系就此成为了当时国内意大利军火最大的拥有者，说句不夸张的那就是国内最强的军阀啊！
实力强大后的直系军阀，野心也迅速膨胀起来，他们盛气凌人，借着自己掌握北洋政府的名义，开始收回权力企图削藩，很快激起了各地军阀的反感。
但是好景不长，直系军阀迅速发现自己同样被意大利奸商给坑了！俗话说这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等到接货以后，吴佩孚才发现这批意大利军火其实都是使用过的二手货，而且因为保管不善加上年头太长，导致损坏率极高，可用的压根不多。
“枪支子弹有多朽坏而不堪用者，因而数目虽多，而实力无几矣”。
直系这次，是被意大利奸商好好的坑了一把——这坑队友是意大利人的习惯了（小胡子面条泪），直系军阀就做了这次的牺牲品。
而与此同时，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战败，又被直系串通意大利奸商，狠狠坑了一把的张大帅却励精图治，他利用各种手段，从其他列强手中买入了数量巨大的军火，实力迅速恢复并且膨胀了起来。而四面树敌又大批军火出了问题的直系军阀，终于被他找到了破绽！
张大帅厉兵秣马，准备“趁你病要你命”，发起致命一击了！
参考资料：
《北洋陆军部档案》
《中国近代兵工史》
《九一八国难痛史》
《张作霖传》
《吴佩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