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五个一”限飞令下， 澳洲120亿教育市场的“摇钱树”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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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下学期回不来，就再也不来了”
澳洲准备为留学生返校“开绿灯”
中国民航浇来一头冷水
失去了留学生意味着什么？
澳洲高校为什么这么依赖留学生？
留学生不仅仅是“摇钱树”
前言
今年由于疫情影响，很多回国过春节的澳大利亚中国留学生无法回到校园，交着天价学费却不得不“家里蹲”上网课，这日子转眼也快过了一个学期，很多人都在暗暗期盼着7月份的第二学期能回到澳洲。
另一边，担心失去留学生生源（学费）的澳洲高校也紧张得不行，八大高校组成代表团联名去向政府施压，呼吁为留学生回澳开放“特别通道”。新州政府甚至拍胸脯表示，“集中隔离地点就设在悉尼好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头热烈的期盼，被中国民航的一则通知泼了冷水：“五个一”政策至少要继续执行到10月份。五家航空公司、每周一趟航班，这意味着将近7万滞留中国的澳洲留学生，下学期返校的期望很可能就要泡汤了。
如果加起来这一年都回不了学校，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那这批留学生，还有必要再回澳洲吗？
这可把澳洲教育部长、高校校长和专家们急坏了。急忙讨论反思：这些年确实太依赖留学生了！
可是，他们又能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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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学期回不来，就再也不来了”
一个学期快过去了，还有至少四分之一的澳大利亚留学生回不来上学，仍在苦苦期盼着今年第二学期开学能回归校园，不然的话，他们的教育和职业生涯将面临严重的危机。
中国学生小费今年春节回家过年后，原计划3月21日飞回墨尔本。但就在她归期的前一天，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宣布，禁止所有非永久居民或公民进入澳大利亚，以减缓新冠病毒的传播。
小费就成为了千千万万被挡在澳洲国门外的留学生中的一员。这个学期她不得不在上海的家中上网课，她觉得“效果很差”。“上网课令人精力无法集中，网速也很慢，我还要用VPN才能访问学校网站。”
花着天价留学费用却享受不到学校的很多设施和资源，这令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计划，“如果下学期还回不了澳洲的话，我可能会暂停学业，上网课实在不适合我。”
另一名在家上网课的中国学生小赵也表示“累觉不爱”。她一直在跨时区上课，有时不得不早上6点钟起来考试，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职业前景。去年年底，她本来做好了找一份实习准备工作的准备。
“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现在澳洲的就业市场非常非常糟糕，对留学生来说就更难了。”
如果下学期再回不来，她也许会考虑在中国找工作，再也不回澳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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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准备为留学生返校“开绿灯”
从澳大利亚联邦教育部(Departmentof Education)公布的留学生数据中显示：2020年的留学生人数为694,038人，但是目前有125,433人滞留海外，无法返澳念书。
其中，中国留学生的人数是澳洲留学生人数之冠，共有177,442人，其中未能返澳的人数有67,919人，占总人数的38%。澳洲统计局的数据显示，中国留学生每年在澳洲的学费、食宿、旅行和家庭旅游支出高达120亿澳元。
新州州长Berejiklian早些时候表示，凭借140亿澳元的回国留学生回报，呼吁澳洲政府尽快向留学生开放边境，并让他们接受为期14天的酒店隔离以振兴该州的经济。
昆州已向目前滞留在该州的外国学生提供了高达1500万澳元的支持，州发展部长Kate Jones表示，她正在与该产业合作以寻求复兴国际教育的途径。
南澳州州长Steven Marshall于一个月前宣布了类似的计划。维州也一直在与教育行业合作，就吸引新的留学生向澳洲内阁提出计划。
悉尼大学副校长Michael Spence说，留学生被拒之门外的时间越长，悉尼大学和整个澳洲经济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在我们28亿澳元的年收入中，大约12亿澳元来自留学生。”他透露说，
“如果留学生不能回到澳大利亚的大学，我们的研究活动将受到严重阻碍，这是一个真正的威胁。我们在大学的研究投资每1澳元，整个新州经济就会得到7.82澳元的回报。”
Berejiklian女士说，她特别担心像达尔文大学(CSU)这样的地方大学，如果没有留学生的输血，这些大学可能会“揭不开锅”。
据了解，达尔文大学今年因留学生的流失已损失了至少8000万澳元的经费。
憋不住的澳洲高校连连向政府施压。
5月22日，澳洲八大高校联盟向联邦和州政府提出一个“留学生返澳安全通道”计划。整套计划分为三个步骤，就是希望能所有尚未返澳的留学生都能赶得及2021年的新学期。
八校联盟的首席执行官Vicki Thomson表示，大学的当务之急肯定是满足国内学生的需求，但是也需要计划在适当的时候让留学生入境，这但要得到政府的批准。
澳联邦教育部长Dan Tehan表示，政府正在考虑重新对留学生开放边境，但没有表示是否会在新学期开始前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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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航浇来一头冷水
正当滞留在国内的澳洲留学生觉得似乎今年第二学期返校有望时，没想到被中国民航局狠狠地浇上了一盆冷水。
5月13日，中国民航局下发了一份关于国际航班计划编排和机票预售的最新通知，该通知要求，各航司必须提前一两个月申请国际航班预先飞行计划，合理控制国际机票预售数量，尚未复航的航空公司不得在批准复航之前预售国际机票。
其中有这样的内容：“安排航班，并提前向民航局运行监控中心申请预先飞行计划，具体为，5月份申请6-7月份两个月的预先飞行计划；6月份，申请8月份的预先飞行计划；7月份，申请9月份计划；此后月份以此类推。”
这意味着，执行三个月之久的“五个一”国际航班政策，至少会执行到10月份。
这样的话，即使澳洲高校极力为留学生争取到下学期的“入境特别通道”，大部分中国的留学生也出不了国门。
而澳洲航空官网直接表示由于政府实施限制，因此所有澳洲航空及捷星已预定的国际航班（澳洲与新西兰之间的航班除外）会至少停飞至 2020 年 7 月底。
目前澳洲往返中国的航班，皆只能从悉尼出入境，票价平均两三万人民币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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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留学生意味着什么？
今年因为疫情导致的留学生的流失，使大多数澳大利亚高校都遭受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澳大利亚大学研究机构peak body Universities Australia的数据显示，未来6个月，澳大利亚大学预计将损失高达46亿澳元以上，2.1万个工作岗位将被裁掉。
维多利亚大学智库米切尔研究所（Mitchell Institute）的研究认为，澳大利亚政府宣布了一系列救助高等教育产业的措施，但依然无法弥补关闭边境导致留学生缺失造成的损失。
米切尔研究所用数学模型模拟了澳大利亚关闭国门长达18个月受到的影响。结果显示，澳大利亚高等教育业在今后三年累计的损失或高达190亿澳元。
研究显示，过去十年，澳大利亚的留学生数量增长137%，高等教育业靠学生获得的收入中有40%来自留学生。
然而，教育成本的增加让很多学校在疫情爆发前本就已经难以保持收支平衡，现在则很可能面临巨大的财务困难。
国际留学生同样也为澳大利亚的研究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澳大利亚统计局(Australian Bureau of Statistics)证实，在高校每年投入的120亿澳元科研资金中，有一半以上来自依赖留学生学费的资金池。
自从疫情发生以来，高校各机构纷纷选择冻结了非必要的支出，并开始与工会谈判，以尽量减少失业。联邦政府已经保证为国内教育提供180亿澳元的资金，并推出了新的在线短期课程，但该计划并没有解决国际教育收入的短缺问题。
甚至有的大学已经率先“撑不住了”。本周一，迪肯大学大学校长Iian Martin在给员工的简报中表示，该校将裁掉400个岗位，包括100个职位空缺，预计下一年将损失2.5亿到3亿之间，这个损失几乎等于这所位于Geelong的大学2018年从留学生那里获得的全部收入。他还预计未来3年都继续赤字，希望找到摆脱金融危机的办法。
澳大利亚高校最近也在密集讨论未来转型的问题，可是无论什么样的方案，都难以与留学生这棵巨大的摇钱树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影响。“西悉尼大学副校长Barney Glover说。“我们过去30年来从来没有在高等教育中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近几十年来国际教育的增长是与工党和联合政府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些政府鼓励大学使其收入来源多样化，减轻了公共财政的压力。1990年，政府约占大学经费的85%，如今，这一比例仅为30%。
现在，不可避免的现实是，由于疫情的冲击，来自中国和其他地方的留学生入学率可能会受到长期抑制。
澳大利亚智库独立研究中心（Centre for Independent Studies）的客座学者、悉尼大学副教授Salvatore Babones表达了他对澳大利亚高校接下来招生困难的担忧。
“很有可能，在2021年根本不会有留学新生入学。对澳大利亚各大学来说，这将是一场经济灾难。”
“每一所大学都意识到过度依赖单一市场的风险，并制定了使留学生来源多样化的策略。但现实情况是，尽管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市场需求仍然很高，而这些多元化战略的推进并不像人们希望的那么容易。” 昆士兰大学校长Peter Varghese说。
拉筹伯大学副校长John Dewar表示，留学生的收入可能需要两到五年才能恢复，“这将使人们更加关注政府能够和愿意为教育行业做些什么”。
他表示:“我确信，这将成为一些变革的催化剂。”
但实际上只有两种资金来源可以支撑高校的预算:政府拨款和学生学费。六年前，联邦政府曾试图提高本地学生的学费上限，让大学收取更高的学费，但因为遭到民众强烈反对而被迫撤回。
教育部长Tehan还没有准备好应对有关该行业的长期困难问题，
他说，首要任务是度过眼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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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高校为什么这么依赖留学生？
世界上可能很少国家像澳大利亚这样，整个高等教育产业严重依赖国际留学生。
1923年，悉尼大学接收了第一位中国留学生，来自武汉的N.Y. Shah，他当时打算学成后回国当一名教师。
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陆续有来自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马来西亚和香港等国的华裔子女开始来到澳大利亚学习。
几乎与此同时，科伦坡计划(一个旨在加强亚太地区成员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政府间努力的项目)实行， 历史学家Lyndon Megarrity估计，在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通过科伦坡计划来澳的占留学生总数的1/5。
到1966年，档案研究显示，澳洲的海外学生占全日制大学入学率的8.9%，而且人数还在增加。移民限制也放宽了，当时的留学生只要在澳大利亚居住至少五年，就可以获得公民身份。
虽然有些人留了下来，但在新南威尔士大学(UNSW)对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在该校学习的留学生进行的一项调查中，似乎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澳大利亚的大学学位为留学生带来了良好的职业前景。
1990年对澳洲教育产业来说是转折的一年，当时的就业、教育和培训部长约翰·道金斯(John Dawkins)看到了将大学教育打造成出口产业的机会。
1990年是意义重大的一年，因为在这一年澳大利亚政府正式实施“道金斯改革”，将曾经多样化的公共高等教育部门重组为单一的国家体系，开始对所有留学生实行全额收费。
“道金斯改革”的目的是，为澳洲本地学生提供补贴和免息上大学的费用，直到他们工作后工资水平达到一定的标准，再从税务系统里扣还，以此来鼓励更多的澳大利亚中学毕业生进入大学。
自2000年以来，这一缺口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留学生的学费弥补的，正是这些学费让澳洲大学得以超水平发挥。在人口均等的基础上，澳大利亚有更多的大学排名进入世界500强，超过了加拿大、英国和美国。
留学生的“赞助”圆了很多澳大利亚青年的大学梦。2018年的数据显示，澳大利亚拥有世界上最高的高中毕业生升大学率，至少比英国高出30%。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外国学生和本土学生之间的学费差距可达到4倍。
从21世纪初开始，在政府拨款减少、本地学生人数大幅增加的10年之后， 留学生的学费已经成为澳洲高校的重要收入来源。
2018年，留学生收入占所有澳洲大学收入的比例平均为26.2%，略低于90亿澳元。一些大学对留学生的依赖程度甚至更高，约为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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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不仅仅是“摇钱树”
我们读书的时候，地理书上介绍澳大利亚主要出口产品，是矿产、农牧业产品和旅游服务业，被称为澳大利亚三大出口支柱。实际上，早在2007年，留学产业已经超过旅游业，成为三大出口支柱之一了，仅次于铁矿石和煤炭。留学生也成了澳大利亚的一棵宝贝摇钱树，去年创造了390亿澳元的价值。
一次疫情，让很多人感受到了只需要航空瘫痪，“地球村”仍然是咫尺千里，此后各国也许会更加在意地审视地缘经济政治对未来规划的影响。专家预测，澳大利亚的留学生在未来三年内都无法恢复到正常水平。
Babones教授认为，即使澳大利亚对世界各国重开国门，潜在的留学生及他们的父母也可能依然对出国求学小心谨慎。特别是来自中国的学生，他们以及他们的父母，可能对出国留学方面不会轻率而为。
然而，留学生不应该简单地以他们支付的费用来衡量。有证据表明，留学生通过促进经济增长和繁荣，为澳大利亚人提供就业机会，为整个澳洲的社会福祉做出了贡献。
留学生中的博士生和博士后研究员更是澳大利亚研发劳动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留学生占这一重要群体的37%，他们从事的重要项目包括培育抗旱作物、研发新冠疫苗等疾病的治疗方法，以及世界领先的高效太阳能和塑料回收技术。
还有很大一部分留学生，作为澳洲最大的技术移民来源留下来。最近几年，澳大利亚一直努力把留学和移民“捆绑销售”。技术移民想通过雇主担保直接拿到PR身份越来越难，许多留学生本没有读书计划，也不得不携家带口、付出高昂的学费来读书凑移民分数。
根据澳洲生产力委员会(Productivity Commission)的数据，每个新移民在取得永居身份之前，平均持有3.5个临时签证，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留学签证。
还有一些留学生学成后回到自己的祖国，成为商界、政界和文化产业的领袖，并在后续的人生中尊重和欣赏澳大利亚文化。
一场疫情，似乎扰乱了很多人的美梦，也打乱了许多人的人生计划。但对于澳洲高等教育市场来说，多年来一直在依赖留学生提供的“燃料”飞速奔跑，也是时候慢下来好好反思一下了。
参考来源：
https://theconversation.com/how-universities-came-to-rely-on-international-students-138796
https://cn.theaustralian.com.au/2020/05/21/39710/
https://www.sbs.com.au/news/international-students-rethinking-plans-to-study-in-australia-if-not-allowed-to-return-by-second-semester
https://www.smh.com.au/politics/federal/universities-propose-secure-corridor-rules-for-international-students-20200521-p54v45.html
https://www.smh.com.au/politics/federal/never-waste-a-crisis-will-covid-19-be-a-catalyst-for-change-at-australia-s-universities-20200501-p54ozg.html
https://www.theage.com.au/national/victoria/deakin-uni-to-shed-300-jobs-as-tertiary-sector-s-covid-19-woes-grow-20200525-p54w5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