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光景

早晨的阳光如同流动的水波，新水流淌之处，清泽光亮。玉簪花叶子肥大，伸出的臂膀，可以托住晨光，亦可遮掩身下的尘埃。一只蛐蛐躲在草稞里，后脚趾无声抽动，引发身边一小撮土堆儿的崩塌。一朵朵蜀葵开在阳光下，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看到白色的一枝，宛若浣纱的仙子。风动，花动，风停，犹自婆娑。近前去，数花心里的萼，数到心软。尔后，听到蜜蜂吸蜜的声音，一只蜻蜓顶着硕大的翅膀飞过。——女子和植物一样，在太阳下发出笑声。并且，开始新一天的成长成熟。

日子繁复，却每日更新，不觉疲惫。如同早起的女子，在城市的一角独自与这个秋天低声细语。言辞缓缓，温润有加，不曾惊动尘世里散落的灰尘。一颗心，突兀地，惊喜地，被初起的阳光洗濯干净，转而再望向遥远天际，女子目光清淡，神思静远。

离家不远的菜市场里，新鲜果蔬，攒动人群，无一不在晨光里被镀上金黄色。一只宠物犬在草丛里打滚，身上沾满草屑，浑然不觉。几只白鸽子停在木质栅栏上，叽叽咕咕不知所云。一只喜鹊停在杨树叶子茂密的枝头，左顾右盼。后来，又看见一只褐色的蝴蝶在眼前折翅飞过。我在阳光下的园子里，打开一本散文集，阅读与爱有关的句子，串联令人心疼的话语，许阳光暖暖侵入身体。一颗心如同花卉的叶子舒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沉醉。

不是每一天都阳光明媚，比如这一日的早晨，看见云雀在路边啄食一条死去的蚯蚓，空气中充满隔夜雨的暗郁味道。浅藕荷色的雏菊在杂草丛里穿插而生。苍耳的叶子下正庇护着一些幼嫩的籽实。

在街路边行走，过往车辆压着水窝，激起水花，引发路人的惊叫。儿童被母亲牵着手，走在上学的路上。年迈的老人在公交车站点等候班车。被雨淋过的鸡冠花水灵灵的，附近一棵向日葵，开出了硕大的花盘。早晨时候的人间万象，全部可爱，全部光鲜。容易让人蛊惑。以为岁月不老，我们始终年轻。

站在阳光下，仔细思量，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植物一般，在清晨醒来，在夜晚休眠。草芥一样的平凡。花期有定数，开花时开花，结果时结果。一切按照自然法则，盛衰有度，终结有时，重生也有时。无人可以改变。因此，即使老去，也该心安。

我常常欣喜于万物从雨中或者黑暗里苏醒过来时的情景。觉得此时才是人生的鼎盛。就像我时常怀念童年一样。我还是愿意在早晨出门，披一身的阳光，看它撒一地的金沫子。然后，微风吹起时，我会迷惑，这眼前的一切，可是旧梦吗？没有人回答我，每个人都在赶自己的路。——前路迢迢，我们都是自己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