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永远的乡愁

永远的乡愁

文/毕研杰

乡愁,是中国文学中最动人的篇章之一。

“日暮乡关河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是唐朝诗人崔颢登上黄鹤楼面对夕阳下滚滚东逝的江水而对故乡的追问;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这是久客他乡的游子唐朝诗人贺知章在86岁高龄时,脸上写满沧桑终回故乡时的迷惘;

“小时侯/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这是现代诗人余光中面对隔着一湾浅浅海峡的故乡却不能回的泣血的痛苦……

以上是远乡久别的游子对故乡的怅惘和问寻,令人感喟。引出这个话题,是因为无边的乡愁也正时时萦绕着我,尤其随着中秋节的一日日临近,这乡愁也一日日逼迫着我。虽然眼下通讯发达,打个电话几秒钟就能与故乡联通;坐上飞机、火车也可当天到家;写封家书,最迟一周也能抵达。可是,我的故乡在哪里呢?

一个人的出生地就是故乡吗?

但在我的出生地已很难觅到我生活的踪影了。随着乡村建设规划,我出生的老屋早已淹没在历史中,我光屁股游泳过的荷塘上也早已建起了楼房;我曾掏过鸟蛋的歪脖子柳树没有了,我曾快乐求知的村学也消失了……

父母所在的地方就是故乡吗?

这也很麻烦,因为我的父母也离开了故乡——他们暂时离开了山东老家而到陕西随我二弟去生活,家乡惟留一处空空的院落。我不可能把一个自己从没去过且没有关联的地方认作故乡。

和妻子儿女一起生活的地方就是故乡吗?

这更麻烦,我出生在山东,求学在山东,除了在山东工作外,我还在安徽、江苏等省份生活过,至于工作生活过的城市就更多了,而且可能还将继续游走下去。

那何处是故乡?崔颢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我却不仅江上愁,而且路上也愁了!

常记起一个曾深深打动过自己的故事。在三峡移民搬迁过程中,一位93岁的老人在一群儿孙搀扶和簇拥下泪流满面,上船时却突然回转身双膝跪倒在码头上,向故乡三叩首:

一叩首,给生我养我的土地;二叩首,给房前屋后蜿蜒的石径;三叩首,给我长眠地下的双亲。

看完这个故事我潸然泪下,脑海里顿时涌现出一位腰佝偻泪婆娑颤巍巍向故乡跪拜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形象。老人是不幸的,在行将百年时又失去了故乡;但老人又是幸运的,他毕竟有一个一直生活了93年的故乡可供怀念!

走笔至此,我忽然领悟:故乡不是一个抽象的名词也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她可能是一个非常具体的人也可能是一个非常具象的物——

故乡可能是你呱呱坠地时的一处老屋,是老屋前的一株结满瘢痂的古柳;故乡可能是你光屁股捉鱼虾的一片池塘,是池塘里一群自由游动的鹅鸭;故乡可能是油灯下为你穿针引线又轻轻拍你入眠的母亲,是裹着一双畸形小脚在村头遥望的白发祖母;也可能是你牵手走过泥泞村路的伙伴,是暮色里哼着小调荷锄而归的乡亲;甚至可能是一片片绿禾或一处处鸣蛙 ……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自己的故乡。她可能是一处村落,在暮色中等待你的归来;她可能是几间老屋,在静默地等待你来探视;她可能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夕阳下默默地守侯;甚至可能是一座坟茔,在默默地等待你的祭扫。对于有些人,故乡可能很远很远,千里万里,永远无法抵达;而对于有些人,故乡可能又很近很近,却咫尺天涯,永远无法回归。

何处是故乡?就是你最魂牵梦萦的地方,就是在现实中你可能永远无法前往却总是在梦中抵达的所在!哪怕是一张笑脸或一声问候,哪怕是一处池塘或几声鸡鸣,哪怕仅仅是一棵树甚或一株草。只要心中有故乡,你就是幸福的,即使十年百年千里万里,即使琐事扰扰俗事缠身,故乡总会永远伴随着你。

而对于我,却是要回到我的出生地去看看,尽管已物是人非,毕竟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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