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将恶报|王锦（江苏）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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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时代微刊·总第4644期

善将恶报

文/王锦（江苏）

盛夏的一天中午，骄阳似火，蝉儿耐不住热，一个劲儿地直叫唤。南山脚下，抽水机正开足马力往水稻田里灌水。由于灌水的需要，山神庙下的大道中间被挖开了一段约一米宽的缺口，白花花的河水就从这缺口中汩汩地流向水稻田中。不久，稻田里的水灌满了，管水的杨老伯却忘了把这缺口用泥土填好，因而给过往行人带来了麻烦；徒步而行的小伙子只要稍加一把劲便可以跃过去；老人和妇女、小孩却必须脱下鞋袜，趟水而过；负重者和骑车者麻烦就更大了，他们得费上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能把重物或车子趟着水搬过去，不少人气得骂起娘来。

这时，走来一位戴眼镜的教书先生，他见状，略一思忖，便掉转头上了山，直奔山神庙中，扛起那尊一米高的木雕山神像一步步走下山来，来到缺口处，把神像横放到缺口中间，不长不短恰好填满了缺口，于是，来往行人一个个到此踏着山神像顺利通过。

下午三点左右，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巫婆打这儿经过，发现填在缺口中的山神像，大吃一惊：“这是哪一个缺德鬼，怎么能这样糟蹋菩萨，得罪了菩萨是要遭报应的！”她边说边赶忙脱下鞋袜，蹲下身子动手搬起神像，可由于走过的人太多，神像已被深深地踩陷在烂泥中，怎么也搬不动，巫婆只得高卷起裤管，站到水中，费尽吃奶的力气，才把神像搬了上来。

稍稍喘了口气，巫婆又把沾满泥巴的神像吃力地搬到河边，放进水中，掏出手帕，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给神像清洗起来。正面洗干净了，又翻过来洗背面。背面洗干净了，又侧转过来洗侧面。忙碌了半个时辰，才把神像上下左右前后全部洗得一干二净。

接着，巫婆扛起神像吃力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山，进了山神庙，小心翼翼地把神像在原地安放好。然后，她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神像磕了三个响头。此时，巫婆全身上下早被汗水湿透，黄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颊叭哒叭哒直往下滴落。磕好头，蓬着头发、光着脚板的巫婆站起身，吁了一口气，走出山神庙。巫婆刚要迈步下山，突然，她像吞了水银似的，大瞪着双眼、大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地被定格在山神庙前，那神态，活像是一尊泥塑木雕的母夜叉。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正是山神作的祟。慈眉善目的土地公公见此情景，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拢着长衫，颠颠地跑进山神庙，向山神问道：“仙兄，这位大嫂为您做了半天好事，把您洗得干干净净，忙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仙兄理应好好报答她才是，可不知仙兄却为何对她善将恶报？论理，该惩罚的应该是那个把您塞进缺口中，让过往行人任意践踏的教书先生啊！”

山神余怒未消地边吹着胡子边答道：“土地公公有所不知，这个缺口不知害苦了多少行人，我在庙中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当时，我心急如焚，爱莫能助。我们神仙慈善为本，凡人尚且懂得助人为乐，我们岂能不如凡夫俗子？多亏那位知书达理的教书先生帮忙成全了我，遂了我的心愿。要说报答，我还真该好好地报答一下那位教书先生呢！可恨这个不知好歹的恶婆子，她不仅武断地剥夺了我为民行善的权利，更可恶的是她竟无情地将我按入水中，让我呛了不少浑水，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您说，我不狠狠惩治一下这个恶婆子，怎么出得了这口气？”

土地公公听罢，恍然大悟。不禁哈哈笑道：“如此说来，这恶婆子委实是罪有应得，恶该恶报。您老兄真是眼亮心明，恩怨报应，毫厘不爽。善哉！善哉！！”说完，与山神拱手作别，借土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