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胡采云||红色档案:舍命保乡亲(散文)

红色档案:舍命保乡亲
作者:胡采云
    主编:非   
1927 年秋天的一个中午,在通往胡家闸口的长堤压浸台小路上,一个身着长袍、头戴礼帽的青年人,急匆匆地朝前走着。此人身高1.72米左右,浓黑的眉毛闪动着一双明亮而锐利的大眼睛,白净的脸上也有几道久经风霜的轻微皱纹。他就是当时汉川县总工会秘书胡观潮。
胡观潮进村后,急速来到一间四面都是青砖墙、屋顶盖有茅草的房前,侧身进了门。“潮呃!你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位年近五十、面容憔悴的妇女,她就是胡观潮的母亲胡大妈。“我去烧饭你吃”,大妈边说边往厨房里去。“姆妈,我不吃了,您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我马上要出门送窑货去江西。”“儿啊,别瞒我了,你三叔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为穷人办事本来就应该的,可你是胡家的独苗啊!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老了么办呀?……”“姆妈....…”胡观潮放下手中的东西,紧紧拉住母亲枯瘦的双手,看着母亲沾满泪水的蜡黄的脸,不由得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里噙着泪花,心里如同针扎一样难受。可怜天下父母心!胡观潮的母亲守寡二十多年,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从牙缝里挤出钱让他上私塾县学,原指望儿子谋份好差事、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为她养老送终的,可她的儿子现在却要远离身边,不知哪一年才能回来,她心里实在是放不下。观潮的三叔往天虽然做通了她的工作,但此时此刻她极不情愿让儿子从自己身边离开,她抱住胡观潮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门!”胡观潮警觉地对母亲说:“姆妈,您去开门吧!”胡观潮的母亲,撩起衣襟擦干了泪水,理了理头发,边走边问:“谁呀?”“是我呀!姑妈,表哥在家吗?”观湖的母亲立即打开了门。“表弟,你怎么来了?”胡观潮见是总工会通讯员小何来了,忙从房内走出来。小何反身关上门,急忙走到胡观潮身边,附在他的耳边低语。只见胡观潮的脸色逐渐沉下来,不等小何说完,胡观潮对小何说:“快,帮我把一包东西拿到后院茅厕里去藏起来!”边说边从床底下拖出用油布裹着的包裹。
“姆妈,您在屋里坐着,有人来了就说我马上回来。”“我晓得。”胡观潮嘱咐姆妈后,和小何把小包裹拿到茅厕里。他们搬开了又脏又臭的茅缸,扒去一层土后,露出了一块木板盖着的一个黑乎乎洞口,把包裹放了进去,旋即盖上木板后加盖了一层油布,然后又铺上一层土放上茅缸。他还有点不放心,因为包裹里都是重要的机密文件,不能有半点疏忽,他舀了一瓢水在茅缸周围一洗,茅缸移动后的痕迹都消失了,看不出任何破绽,认为万无一失后,才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几名刘佐龙部的士兵闯进来了,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喝道:“你家里男人呢?”大妈不耐烦地说:“死了。”“死了为什么还做男人的鞋子呢?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敌军官自以为抓住了什么把柄,无理地对胡大妈进行谩骂。胡观潮听到骂声,血直往上涌,他多么想去揍那家伙一顿哪!可眼下不能露面。他强压住怒火,拉起小何就往茅房与院墙之间的夹缝里推。“表哥,你......”“小何,快!来不及了!你藏在里面,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待敌人走后,你尽快取出文件包,送到组织上指定地点!”说着,观潮把小何推进去又把一捆烂麦草塞了进去。
这时,传来了敌兵的吼声:“你家究竟有没有男人?快说!”“老婆子,你不吱声就表示有男人,你不说就搜!”“不要搜了!”胡观潮两手系着裤带,不慌不忙地从后门走了进来。敌军官一惊,马上凶神恶煞地大吼:“你说没有男人,怎么出来了个男人!”胡观潮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刚刚在解手。是你们对我姆妈不尊敬,我妈只好用气话回答你们。”“他真是你儿子?”敌军官指着胡观潮朝着大妈问。“儿子还有假的!”大妈拉着胡观潮的手,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敌军官立即下令:“好!带走!”“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抓我儿子?”大妈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大声斥责敌人横蛮无理。胡观潮想:“在小何还没有离开这里的关键时刻,如果多拖延一分钟,小何就多了百分的危险,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就难以完成。”他紧捏了一下母亲的手说道:“姆妈,我不会有事的!我跟他们走一趟。”“潮娃子.....”观潮的母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敌军官怒气冲冲地吼道:“带走!”
来到村口,胡观潮抬头一看,村头禾场地上站满了乡亲。敌人把他带到禾场中央,要他和村里另外十多个年轻人站在一起,胡观潮不禁一怔:“敌人要搞什么鬼把戏?”
“老乡们!”敌军官发话道:“我们这次不是来抓丁的,只是我们在南河破获了'共匪’的一个活动据点,据点有人朝这里跑,我们追到你们湾子这里,人就不见了。只要你们把他交出来,大家就没事了。”场地上鸦雀无声。“老乡们……咳!咳!……” 敌军官喘咳着,咳声不断,气憋得脸成了猪肝色。这狗官反复逼问,也没一个人回应。便阴森地狞笑道:“大家都不肯说,我们只好把这十几个人全部带走了!”“不能随便抓人!”胡观潮立即大声呼喊。“不能乱抓人!”乡亲们也一边跟着怒吼,一边向敌军涌去。敌军官吓得连忙掏出手枪,朝天放了一枪。乡亲们停了下来。敌军官的眼珠转了两圈,又大声地用他那鸭公鸡式的声音叽道:“大家伙听着,你们不说,我们就把这些人全部带走!”敌军官又挥了挥他手中的枪威胁乡亲们。
怎么办?胡观潮心急如焚:我是一个革命者、共产党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群众遭殃呢?经过短时间的思量,拿定舍命保乡亲的主意后,他坚毅地向前跨了一步,大声地说:“我就是共产党人!”乡亲们全惊呆了,你看我,我看你:“咦?!这个白净脸皮、面容常带笑、出口成章、为人忠厚、从出生那天起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胡家独苗,怎么能让他去受罪呢?
“你叫什么名字?”敌军官得意洋洋地问道。“胡观潮!”“你是什么时候参加共产党的?”乡亲们从惊疑中清醒过来,一齐高喊:“他不是共产党!他不是共产党!”“哈哈哈!”胡观潮大声笑着,笑声压住了乡亲们的喊声,笑声让敌军官踉跄后退。“强盗们听着,我就是此时此刻参加共产党的!有逼迫就有反抗!像你们这样威逼老百姓,老百姓个个都会操扁担!”胡观潮边说边向敌军官逼近。“你要干……干什么?”敌军官吓得声音有些发抖了。“我要干什么?我要讨回公道!我要做个人你们看哈,我不能让你们在老百姓的头上拉屎拉尿!”敌军官气得大叫:“你反了!把他捆、捆起来!”“是!”一个年轻士兵拿着一根绳子朝胡观潮走来。胡观潮一见,这人好面熟啊,像在哪里见过,可一下子怎么也记不起来,只觉得这士兵捆人的技术很不高明,绳子捆在身上,就像没有捆一样。“把他带走!”敌军官吼道。“观潮!”胡观潮的母亲冲出人群,向观潮扑去,腿一瘫跪在地上,抱着观潮的双腿,大声哭喊着。“妈,儿子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儿啊……”胡观潮的母亲强忍住哭声,想说什么,敌军官又吼道:“别罗嗦,带走!”
胡观潮被押解到陈家湾(今八一村)渡口,太阳已隐入西山,西北风卷着滚滚乌云向河边袭来,夜幕即将来临。“快,尽快抢在天黑前过河!”敌军官命令道。船家不敢怠慢,撑开了渡船,船划到河中,胡观潮挺身扭动了一下被捆着的双手,年轻的士兵低声而有力地说:“你?想跳河!”手一带,拉开了绳子的活结,胡观潮心里一动,“莫非他是故意让我逃脱.....”一个浪头打来,不容胡观潮多想,他趁势一歪,一头扎进了河里,小船也翻了个底朝天。这个从小在河边长大、熟悉水性的弄潮儿,一个鲤鱼打挺,迅猛向河岸游去。
胡观潮游上岸,站在河边,觉得身体有些冷,在朦胧的夜色中,模模糊糊看着在河中哭爹喊妈挣扎的敌人,心里自然有一份欣慰,却也引起了他对一段往事的回忆:原来那个面孔很熟的年轻人士兵姓王,也是从小失去父母,后经人介绍到县城一家商店当学徒,一九二六年被老板无理解雇,在胡观潮等的暗中支持下,恢复了工作,接着又被革命党人引荐到武汉参加了北伐军。因此,这位年轻士兵与胡观潮有着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在刘佐龙叛变后,小王仍保持着革命的本质。
想到这里,胡观潮一边默默地为小王祝福,一边一溜小跑离开河边,奔向汇集地点,投入了新的战斗。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胡采云,女,生于1964年10月,湖北汉川人。八十年代系意气风发的文艺青年,偶有小诗小豆腐块见于报端小刊。九十年代中期以后,因乡镇工作的需要,专注于通讯报道。搁置许久巳经发黄卷页的诗稿、小说稿、散文稿,一直蕴藏着当年的文学梦。始终认为未曾著书立说不代表无才,故此一直都在学习中。指不定晚有所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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