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春人乡土散文】又到稻谷飘香时｜作者何贤华，狮子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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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八月中旬，是祖父最忙的时候。尽管七十来岁，还是家庭主劳力。他有着高挑的个头，结实的身材；有一股犟脾气，再累的庄稼活，他也能干到底。此刻，正是稻谷收割季节，为了这几天的实干大干，他可是铆足了劲，蓄满了精神。在酷热的气候里，来一场战天斗地！

我家二三亩责任田，在祖父精心地培育下，远远望去，已是金黄一片；那坚挺的谷杆，饱满的谷粒，沉甸甸的稻穗，像是害羞少妇在弯腰低头，想着自己甜蜜的心事。虽然已过立秋，可天气依然炎热，到处热浪滚滚。田畈上，那大片金黄的稻谷，在秋风吹拂下，翻涌着层层波浪。空气中隐约闻到稻谷成熟的气息，那是稻禾和谷粒共同释放着米饭味道的清香。

此时，祖父是闲不住的，为了收割稻谷，他做足了准备。我家是浸水田，泥脚深。每年收割稻谷时，只能在四周田岸上捆谷，弄得人非常辛苦。于是，祖父在七月下旬将田岸上葱茏的野草，像剃头一样割得干干净净，目的是捆好稻谷，人也好走。

我家稻田，祖父每年花了不少时间，费了很多力气。耕田时，祖父十分讲究，做到两犁一耙一耖，稻田平整也十分黏糊。他常说，人误地一季，地荒人一春。种田人不种好田，那是要掉饭碗要挨饿的。为了达到理想目标，祖父从插秧时起，就一门心思侍弄稻田。因为是浸水田，秧苗插下一星期后，不能撒除草药，这下为难了祖父。但他不气不馁，很有耐心地拿着小竹棍，去秧田薅草。一亩秧田，他往往两天才能完工。别看他一双大脚，薅田时十分灵活，在行距株距间游走自如，将稗子、马蓼、竹节根等一扫而光，还深深踏入泥底，叫它们永不翻身。那时，我年龄小，也学着祖父样子，到田里薅草。不仅没有除草，反而把秧苗踩得东倒西歪。在祖父责备声中，只好灰溜上岸。

薅田可不是轻松事。长时间低头看草，常常是颈脖僵硬，臂膀酸胀。祖父薅田就是好几天，没有听到叫苦声。不过从他走路中看到的不便利，就知道在忍受着。

到了秧苗分蘖后，放水晒田是重要的事。它关系到庄稼的收成。我家浸水田，水满为患，成天田缺开着，仍有水流汩汩涌动。祖父将田四周排沟放水，有时田中间还要挖上一排。庄稼人应懂得庄稼生长规律，为了不损伤秧苗根脉，排沟时，他不用锄头而用双手深深插入秧苗根部，用力合作，然后小心托起裏着泥土的秧苗，再栽种下去……就这样，一棵棵搬动着，几条弯曲深凹的小沟蜿蜒在秧田四周。但是，祖父双手磨得合不拢手掌，有的指甲处破了皮裂开了口子。不两天，秧田总算干涸了。

稻谷成熟时，是祖父最得意最有成就感时候。望着金灿灿的稻田，祖父脸上满是笑意。那段时间，祖父腿脚非常勤快，常常有事无事去田头转悠。那不仅是看稻子，更像看他的孩子。一天天中，看着它的成长，期盼它的收获，终于迎来稻谷飘香的日子。

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祖父的勤劳、汗水、精心，希望终于实至名归。开镰的那一天，祖父起得特别早，应该是凌晨两点就去割谷。祖母事后告诉我的。待到上午九点左右，他才回来吃饭。穿着浅灰色对襟粗布上衣，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滚动着水珠；裤子沾满泥巴，有几大片吸附在膝盖处；灰头土脸的面庞上，露着两个黑洞的鼻孔。祖父跟家人说，大约割了一亩田稻谷。一亩田稻谷，他下了多大的劲啊？！

如今又到稻谷飘香时，再也看不到祖父的身影了。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可是，祖父使用的那把镰刀，依然留存着，多年未用过，尽管它锈迹斑斑。

看到这把镰刀，就想起了忙碌的祖父。在他的年代里，在他的生命中，为了经营好几亩责任田，为了有收获的季节，更为了这把镰刀的用武之地，祖父多么用心地善待土地啊！

看到这把镰刀，祖父的影像萦回在脑海里：穿着粗布对襟上衣，浑身淌着汗水，裤腿上沾满的泥巴，还有灰头土脸的模样……

作者简介

何贤华，男，1964年生，湖北蕲春县狮子镇人。教师。1988年参加《春风》杂志社函授学习。做过多年电台通讯员。2003年曾供职于《羊城晚报》社。先后在《黄冈日报》《湖北农民报》（现《农村新报》）发表通讯（消息）和散文之类文章。涉及小说诗歌，尤其偏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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