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终于可以介绍我这位酒友:地道风物(ID:didaofengwu),江湖人称风物菌,他一直奔走在中国的土地上,探寻最地道的美食风味。他用最温暖的文字讲述中华美食文化,用最真实的影像记录城镇市井烟火。在北方人的印象里,她是诗和远方。从课本上方块字里走出来的“江南”,是加了烟雨滤镜后“山色空濛”的西子湖,是桨声灯影里带着“六朝烟水气”的秦淮河,是姑苏城外“人家尽枕河”的水乡古镇,更是在小镇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但对于南方“梅雨区”的居民们来说,最为烟水朦胧的六、七月份,却正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比惨现场——在梅雨季节,长达近一个月的持续降雨,加上初露峥嵘的夏日暑气,使得天堂一言不合就化身“蒸笼”。每一条“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里,都着藏着整面整面爬满霉斑的墙,至于油纸伞下的姑娘们,终日都要面对着晒不干的衣物和横行霸道的蟑螂。江南的确是多情的,然而当她化身“六月的梅雨”,就成了无情的你,伴随着点点滴滴,痛击在南方人的心里。梅雨季节从来都不浪漫,真正浪漫的,是在雨季里依然能优雅生活的江南人。在7000多年前,他们就开始设计防潮防水的居室——在造房时打下长长的木桩、铺上厚厚的地板,将房屋分隔为上下两层,上面住人,下面养猪,即便是在雨季也能有效地通风避暑、防潮防虫。这种在河姆渡遗址中出现的“双层小屋”,即是“干栏式建筑”。
▲ 上图:河姆渡干栏式房屋复原图。摄影/蔡敏 下图:良渚古城遗址,由谷口高坝区和平原低坝区共同构成的外围水利系统。 摄影/朱关城
而这片土地上“雨热同期”的气候,尤其适合河姆渡人在沼泽发现的一种“野草”——水稻的生长。到5300年前,在今天杭州境内建起一座大城的良渚人,开始在城外兴修水利,建造了中国最早的堤坝系统,并引水入渠,灌溉稻田,将烦人的积水化作丰收的希望。▲ 每年芒种前后,安徽歙县的安苗时节。摄影/丁嘉一在先民的改造之下,人与梅雨“化敌为友”,塑造了南方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然而江南人绝不满足于此——他们更要凭借自己的审美“引领潮流”,将难缠的梅雨,变成诗意栖居的布景。湘西人的吊脚楼,看着像是“干栏式建筑”的豪华加长版。楼阁往往依山靠河、凌空而建,一半虎踞青山,另一半则高悬水面,因而能起到通风干燥的效果,在湖南湿热的气候中显得格外清凉。每当雨季袭来,瘦高的吊脚楼在河岸高耸独立,犹如烟雨迷濛中“在水一方”的绝世佳人。更为知名的徽派建筑,则几乎成为了中式美学的代名词。在庭院式的房子里,四面屋顶微微倾斜,有便于雨季排水;院中开有天井,可令雨水沿着屋檐汇聚而下,构成“四水归堂”的独特格局。而最为惊艳的无疑是墙面——徽州人往往以白垩涂墙来吸水防潮,雨季过后,墙面因雨水侵蚀而爬满了斑驳的印痕,仿佛借梅雨之手挥毫泼墨,画就了一幅写意山水图。
▲ 雨中的安徽黟县碧山书局,天井院格局。 摄影/方托马斯
在南京,雨唤醒了石头城的六朝沧桑。玄武湖、固城湖、金牛湖、莫愁湖……湖湖水涨,波光潋滟;长江、秦淮河、滁河、胭脂河……江河奔流,浩荡前行;还有栖霞寺、鸡鸣寺、静海寺、灵谷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梅雨中的六朝古都焕然一新,也酝酿出了南京人独一无二的“烟水气”。在杭州,雨催生了西子湖的浪漫情愫。作为江南风物代表作之一的油纸伞,就以浙江杭州、安徽宣城等地所产的为上品,用淡竹做伞骨,皮纸做伞面,再刷上桐油防水,轻盈素雅,飘摇若仙。当年许仙和白娘子初次相遇,就是靠着那一把你借我还的油纸伞,才结下了“千年等一回”的奇缘。还有烟雨中的苏州园林,更添生动灵秀;风雨中的绍兴乌篷船,适合听雨醉眠;连梅雨中的愁绪,都具象化成了“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江南人的浪漫,足以让烦闷的雨季在岁月里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