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新‖回忆我在福建永安做工的日子

回忆我在福建永安做工的日子

梁德新

1975年，我有一个亲友在福建永安县林业局工作，他介绍我到永安县做工。

为了生活外出谋生

那时我是因家乡的粮食紧缺，家庭生活环境不好到福建做工。我的要求是只要有工做吃饱饭就满足了。

我家乡广东梅县松口镇的农村，是个人多田少的地方，平均每人约7分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有好些梅县的青年人曾到福建山区做工（现在的农民工），工种是砍伐竹木、割松香、做木工等。那时生产队允许年轻人到外地做工。条件是上交生产小队副业款，约每人每月约20元，由生产小队记工资分红，那时的工分值是10分约3角钱。外出搞副业的人如几年不交副业款给生产队，会扣上逃跑分子（肓流）的帽子。

那时是文化大革命10年期间，生产队和大队干部要根正苗红的人才可任职，当干部、民办教师、当兵、招工要的是根正苗红的人。我们这些社会关系不好的人，只能在生产队老实当农民。那时有些干部可说是“土皇帝”，要他们同意才批准写“外出搞副业证明”。我与干部们的关系不好，搞不到外出搞副业的证明，只好用假证明。

1975年，我用1元钱暗中从一个会刻印的人那里买了一张出省搞副业的“证明”。当时我身上只有平时节俭下来的5元钱和10市斤的全国流通粮票，离开家乡到福建永安县谋生。

那时福建省各县的山区农村田多人少，有些山区生产队每个农民要管理十多亩农田，甚至家庭的自留地每人约1亩。因山上盛产竹木，这些竹木成为生产队的经济来源。那时当地农村有众多的外地人为生产队伐竹木，割松香。外地人要上交部份管理费给当地的生产队。可说那时福建农村山区的农民生活富裕，当时我们广东梅县有好些年轻姑娘嫁到福建农村。那时当地人文化不高，有好些梅县的年轻男人被当地女人做丈夫，这些男人在妻子家生活养儿育女。

当时我年纪虽然二十多还没有结婚成家，曾有在福建找个合适女人为妻到她家居住的意向，因为诸多原因没有实现。

生会上的精英人物是我的老师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因战备需要，福建省永安县开发煤矿、建安砂水电站等工程设施，需要很多劳动力。有一时期，外地来永安县做工的人比本县人还要多。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到永安觅食谋生。

1975至1976年我曾在永安县安砂镇、曹远镇做工。我的几个朋友是因受极左路线迫害，逃离单位或家乡到永安来避难谋生。这些人中有右派分子，逃避农村劳动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还有大寺庙里的和尚，可以说都是社会上的“精英人物”。当时这些出门觅食的人好些都是隐姓埋名，用的证明也是假的。

那时我与这些人生活在一起，受到他们文化素质和社会阅历的感染，有时他们几个文化高的人凑在一起评论时局、社会、文艺的时候会各自发表高论，我则静静地聆听，听过之后自己反思才知自己墨水喝得不多，才知自己知识肤浅。

1980年之后，这些曾经与我一起做工的人都发挥各自的专长，为社会作出了贡献。有的人评上了高等职称，还有的人成了作家。我有个姓李的朋友是厦门市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66届的高材生。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了重点大学，现在他是个论著丰硕的教授。

那时我的生活可以说是神仙、老虎、狗，倍受人间之冷暖，遇过贵人也遇过小人。我身无分文时到朋友、亲友家里“打饭皮”。

打工仔看理论书

1975年冬至1976年春，我在福建省永安县曹远公社岩头村做工。岩头村是个约三百人的山村，当时有50余个外地人做工，这些人中有为生产队做仓库的土建工程人员，烧瓦工人，烧乌油工。

那时我工种是“烧乌油”乌油是山上的松支装在铁桶里，用柴火烧铁桶，松支受热后流出松油。松油卖给部队工厂作汽车轮胎的原料。我的工作是把乌油挑到山下的公路旁装在铁桶里，部队工厂的人会把铁桶里的乌油运到厂里。

1975年冬，我与几个要好的朋友曾到永安县城几次。我们白天狂街，晚上住在城里的低档旅店。有一次我在书店买了两本书《红楼梦研究》《反杜林论》。

《红楼梦研究》看后知道该书作者曹雪芹的简历和他生活的时代背景，知道了红楼梦这部书的内容博大精深，要读懂这部书需有高深文化知识。

《反杜林论》的作者的恩格斯。因为柏林大学的哲学讲师杜林在报刊写文章反对马克思的理论。马克思要恩格斯写一本书反驳杜林的言论。恩格斯高中毕业后，帮助父亲经营工厂而没有读大学。哲学是一门深奥的学科，要有自然科学的数学、物理学、化学学、生物学、动物学等知识才能理解哲学原理。恩格斯自学大学自然科学中的各门学科。《反杜林论》出版后，因书中有杜林抄袭他人论著为据，为此杜林而被柏林大学的哲学系开除教职。后来杜林在一间中学任教。我佩服恩格斯的自学精神。日后恩格斯勤奋好学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

我在“社会大学”的大课堂里学到许多知识。这段经历对我日后在教育部门工作和业余写作有作用。

回忆山村学校

因我出身书香门弟，虽然受当时读书无用论的影响，但客家人崇文尚学的思想对我影响很深。那时我在空余时间我就看书、写日记，有时还会写些文章自娱自乐。我因为喜欢看书，而被人讥笑。做工的同事们笑我是个“书呆子”。

我做工的乌油厂离岩头村小学约300米。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乌油厂的工人住在岩头村小学。

岩头村小学只有一、二年级十多个学生。三年级以上的学生要到约2公里的下早小学读书。那时学校只有一位老师是上山下乡的女知青，老师姓钟是二十余岁，人长得漂亮，身高约1米7。她白天在学校教书，晚上与村中的约六十岁的妇人住在一起。她是惠安县城人，老三届的初中生，未婚夫是曹远公社电影队的放映员，父亲是个小学老师，母亲是商店职员。她有一个弟弟读中学，我还见过她弟弟；那年寒假她弟弟是村里做假期工，跟建仓库泥水师博做小工。

因我钟爱文学，钟老老师又是文化人，我们成为文友。有一次我在写日记，她好奇地要求看我的日记，我把日记给她看了。那时学校图书室的书我已看了几遍，那些书大部分是连环画。此后这位女老师居住何地，做什么工作，我不知道。现在我看到与她相像的女人会回忆往事。

四十年后旧地重游

离乡背井到异地它乡谋生，人际关系非常重要。我在福建的客家地方做工，均受到梁姓宗亲们和客家人的支持帮助。因为我看过地方史志和宗族文化方面的书，每到一个地方做工都会对当地人的语言、风俗、民情进行研究探索。从那时起，我开始对客家文化产生兴趣。

机遇和知识改变命运。我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教育部门工作，读了师范中专在小学任教，读了大学后在中学任教。我钟爱文学对客家文化有兴趣，2010前后的二十年间,我先后任梅州市《客家人》《客都旅游》杂志编辑。2018年10月，我邀请参加福建省宁化县召开由三明学院和华南理工大学客家研究所主办的“第六届石壁客家论坛会议”，我的论文《梅州华侨与海上丝绸之路》入选会议论文集。文章有稿酬，参加会议的车票、食宿费用报销。

我由宁化县返回家乡时特到永安旧地重游。原来的永安县现在改为永安市，城市到处是高楼大厦，有些旧建筑已看不到了，现在的市区面积约是四十年前的5倍，人口也比以前多。因受城市化影响, 农村土地荒芜，村里

人已迁入城市生活，以前热闹的农村，有些村庄己无人居住。我在以前做工的永安市安砂镇拍照留念。

2018年10月17日我到42年前做工的地方永安市安砂镇旧地重游

作者：梁德新（2021年3日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