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刘进平：养鸡二三事
养鸡二三事
刘进平
母亲和我经常把纸箱抬到家属院中。她把小碗小碟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倾斜纸箱，慢慢倒向一边，小鸡们蜂拥而出，如同一团团黄色绒毛球，在院中扩散开来，甚为可爱。母亲把垫子从纸箱中拿出来，抖一抖，扫一扫，再把垫子铺在地上晒一晒。
有时，我也帮忙照顾小鸡，看到鸡粪多了，我也会整理一下垫子。一个阴雨天，我拿出小碟和小碗，把小鸡拦到纸箱的一角，抽出垫子，拿出来整理干净后，再沿着纸箱一边慢慢放下去。小鸡似乎很配合，集中在纸箱另一边，在垫子铺好之前，我把小鸡迅速捧回到垫子上。
母亲回来后，发现少了两只小鸡。我一惊，难道有两只小鸡压在垫子下面了吗？经过母亲清理，果然在垫子下面躺着两只小鸡，它们眼睛半睁着，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母亲没有责怪我，马上在地上铺上旧棉布，把两只可怜的小鸡平摊在上面，再拿木盆倒扣上，用棒槌敲着。母亲仿佛敲木鱼一样，似乎还祈祷着什么。几分钟后，母亲掀开木盆，两只小鸡精神上来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我要感谢母亲，让我见证了拯救了小生命的奇迹！
为了把鸡养好，有时需要打针喂药，更重要的是灭鼠。父亲买来老鼠笼，在纸箱旁摆好，做好了活捉老鼠的准备。空闲时间，母亲在晒场上扫点玉米、稻谷和小麦，带回来补充它们的口粮。父亲在院墙边搭了一个鸡舍，既宽敞又明亮，它们住进了“新家”。在父母经心照顾下，这批鸡苗全部成活了。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正是孵小鸡的最好季节，一只黄母鸡每天总在窝里，开始“抱窝”了。
父母商量一下，决定让黄母鸡孵一窝。母亲找个干净的大竹筐，在里面铺上晒干的稻草，稻草上面再放件旧衣服。母亲拿着鸡蛋在灯下仔细地挑选，选择那些适合的、能孵出小鸡的蛋，然后摆放在大竹筐里，抬到主卧室，黄母鸡便一心一意地专职孵化任务。虽说是初春，但是气温仍较低。父亲在大竹筐旁牵了根电线，挂了个大灯泡，竹筐周围明亮又暖和了。黄母鸡很少吃食喝水，每天专心致志地趴在窝里，偶尔听到翻动鸡蛋的呼呼声。如果黄母鸡实在憋屈，就跳下竹筐，解决好吃喝拉撒后，迅速回到窝里，像“坐禅”的老僧，又静坐不动了。
我问母亲啥时候孵出小鸡，母亲说鸡子钻，二十三，还早呢，大概得三个星期呢。
一天，母亲准备了半盆温水，用手试了试水温。我忙问母亲准备做什么，母亲说小鸡要踩水了。小鸡还没出壳，怎么踩水呢？正在我满腹狐疑时，母亲把黄母鸡抱下来，它还保持着趴窝的姿势，只是消瘦了一些。黄母鸡似乎很懂事，卧在一边吃着大白米。母亲小心翼翼把竹筐端到木盆旁，拿起一个鸡蛋，放在水里，鸡蛋在水里似沉似浮，只有硬币大小的一块儿露出水面。不一会儿，水面上漂着十来个鸡蛋。“咯咯咯！”母亲轻声唤着，一个鸡蛋居然晃起来了，传来了几声“叽叽叽”。母亲不停地唤着：“咯咯咯……”十来个鸡蛋像醉汉一样，接二连三地摇头晃脑起来，小声地传递着“叽叽叽”，如同在窃窃私语。母亲拿了条干毛巾，把一个个鸡蛋擦干后装筐了。这些鸡蛋不正像母腹躁动不安的婴儿，即将临盆吗？生命的奇迹在踩水瞬间，唤醒了蛋壳里面的小鸡，伟大的生命就要诞生了！
第二天晚上，母亲说小鸡出壳了。我连忙来到主卧，只见母鸡蹲在竹筐旁，在它宽大有力而又柔软的翅膀下面，几只小鸡露出头，叽叽地叫着。竹筐里面，只见三只小鸡湿漉漉的，旁边是裂开的蛋壳。剩下的六个鸡蛋，其中一个出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逐渐扩大。当洞足够大了，小鸡稍一挤就出来了，是一只站不太稳的小生命。就这样，一只只小鸡破壳而出，它们全都孵化成功。生命的诞生让人感动，它是如此的美妙，真的是一个神奇又伟大的事情！
第二天，黄母鸡便带领着小鸡去觅食了。第二轮养鸡开始了，母亲又得日复一日忙碌了。
母鸡带小鸡觅食的情景，让我常常想起母亲。如今，虽然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母性的光辉。回想起当初养鸡岁月，那种生活真是快乐而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