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元西瓜慨叹时代落差

黄土高原七月的山峦应是最肥腻的,那清鲜的绿似乎轻轻一捏就可以挤出绿汁来,但七月里较为清闲的农人们却似乎更愿意躲在大树下的荫凉里大话岁月,却不愿到纷攘的市井去凑热闹,地处新庄矿井旁的新华街道,逢集日赶集的农人很少,除却街南收农产品的尚算得不愠不火,收垛起一堆堆金针、杏核、各种草药,街市中心段就显得有些冷清,卖货的远比买货的多。尤其是正逢瓜果季,满街的西瓜竟鲜有人问津。

今年的天气一直偏旱,四五月的冰雹给周边的果园农田带来不小的灾难,但岁月会巧妙地弥合伤痕,乡镇街市出售的仍然是丰硕和饱满,西瓜、甜瓜、桃子、葵花饼与苞米……各样的菜蔬,一如往年的丰硕,稍做思索就不难理解,因为那些发育不良的果子是上不了市场的,农民从来不会把最好的产品留给自己,小农意识屈就于社会的选择是因为穷,但即使是农民自以为最好的产品,进入市场也往往无法获取理想的价格。

我花11元钱买了14个西瓜,一块钱一个的西瓜,卖瓜人送了三个瓜给我,或许他很难碰到我这样的“大买主”,当然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全是三、五斤重的小西瓜,我知道卖瓜的农民很无奈,因为干旱,因为长不大却已熟透的西瓜弃之可惜,他拉了一车的小西瓜,一车的小西瓜肯定是他园子里最好的西瓜,而我拿到的14个西瓜,还是从他一车的西瓜里挑出的14个,这些西瓜个头不大,却一个个熟的很好,皮很薄,瓤很甜,给我很多的感慨。我的感慨不仅仅是我和卖瓜人都是穷人,还有一层,就是品相难入眼目的小西果却会这般甘甜。

三天前我在某地一瓜园里花二十多元钱买了一个大西瓜,足有三十斤,旁边的人笑着说我挑了一个瓜王,我也很自得,孰料抱回家一开刀,这么大的瓜竟然还没有熟,瓤不红且泛酸,瓜皮足有寸半厚,而今天这些小西瓜,我切了三个,竟然个个都不错,一时就忽然觉得,外表并不足证美好,而物美价廉却常常是穷人的福份,这些小小的西瓜至少应是安全的,绝对是未施过量的肥,未用过膨胀素,未进行人工灌溉的。

而同样,象几年前在环县街头看到老农喊“西瓜一个五毛”时一样,我的心态有些悲凉,因为我也是农民,心底里就无法不产生惺惺相惜。一个西瓜五毛也好,一块也罢,它都是一个果实,一棵苗唯一的结果,务过瓜,尤其是在北方黄土地上务过西瓜的农人都知道,从覆膜、育苗、掐枝、疏果、翻晒到成熟,再一个个采摘,一路辛劳拉到集市上,每个瓜都包含着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汗水和辛劳。

一块钱的西瓜让我联想到了许多,从几块钱的可乐到上百万的豪车,从数百元的减肥药到九百多亿贪腐的刘志庚,每一个人都在生活,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生活,就象每一个西瓜都有着不同的宿命,这样的小西瓜如果被放进酒店的果盘,也定会有着不菲的身价。

曾有朋友说:“从大城市回到乡村,你的视野将越来越小”;我承认确实如此!还有朋友说:“你好象对社会有深深的不满”,我说你说的对,其实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过于理想化,但或许是我命运真的很糟,常常不得不接受社会环境的不公,而一次又一次的不公,令我象发了霉的土豆,长出的芽尖也透着青乌。更有朋友说,交人需胜已,似已不如无,你应该扩大视野,融入高层次的圈子,别整天磨磨叽叽,酸酸歪歪。这道理让人激动,我相信每个人都想与高富帅白富美们为伴,但实操起来很难,因为这类人也想交往更上档次的朋友,所以我只好整日里与一些穷朋友共话人生,并自得于并不孤寂。

有时候我感到我最大的悲哀就是小时候接受的教育与现代社会脱节,存在太大的反差,小时候学鲁迅,学白居易……讲求为百姓说话,为弱势代言,可今天,社会更追求经济,讲求突破与成功,走在社会前列的精英,虽有许多人也经历过艰苦奋斗的历程,却不得不面对道德堕落,偷机钻营的无情,在某种意义上讲,发财成功的过程与土豆发霉变质的过程也是一样一样的,时代正被一些偷机钻营的精英所架空。

目光小到不可再小的圈子,就是我无法逃避的家乡,家乡是远近有名的果园大村,而近几年里贷款投资农药、化肥、人工、连续两三年收不回果款的农人却比比皆是,许多果商都是乡邻,一些人是真的是亏了本,亏了本还想翻身又不能失却银行的信用保障,还需要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能拖欠的就只是农民,而一些果商年纪轻轻开着豪车住着酒店四处逍遥。却不肯兑现农民的果帐,却是接受了时代现实教育,学习致用的实习演习做老赖。

乡土早变了,环境失却不农村味,人也越来越少了公心与诚信,只是乡土的忧伤牵不痛时代的麻木的神经,滚滚的时代车轮依然在经济效益决定成败的准绳牵系下一路裸奔,解放战争时代一步步消除贫富落差在短短数十年间重新获得无限极膨胀,中国梦被一些人丢弃投奔异乡,而更多的人,却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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