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解读——刘长卿之《长沙过贾谊宅》
注:
贾谊:西汉著名政论家、文学家。早年为文帝所信任。后遭周勃所谮,贬为长沙王傅。作《鸟赋》以自伤。后召还为梁怀王傅,梁王坠马死,自伤无状,悒郁而终。
三年谪宦:指贾谊遭贬做了三年长沙王太傅。
楚客:流落楚地的客子,指贾谊。
解读:
联系刘长卿的经历理解这首诗,我们不难发现这首诗实则为诗人夫子自道之作,是借古人之事哀今人之悲的怀古七律。刘长卿早年“刚而犯上,两遭迁谪”。第一次遭贬是在唐肃宗至德三年春天,由苏州长洲县尉贬为潘州南巴县尉;第二次则是代宗大历八年至十二年因被诬陷,由淮西鄂岳转运留后被贬为睦州司马。从全诗的描述来看,这应是诗人第二次遭贬途中,路经长沙贾谊故宅,感慨贾谊与自己几份相似,于是写下了这首诗。
首联写自己来贾谊故居面前,感慨他的不幸遭遇。贾谊一身才华,却长期不得重用,在长沙“谪宦”三年的失意。这也奠定了全诗的凄怆悲凉的感情基调,也寄托了诗人对贾谊的无限同情,也在抒发自己遭贬的愤懑心情。
三、四句则是描写贾谊故宅萧条寂寞的景色,“秋草”“寒林”“日斜”这些让人嗟叹造物的凄凉,再加上“独寻”“空见”这此落寞的景致,并同时化用了贾谊的《鹏鸟赋》中的句子——“庚子日斜兮,鹏集予舍”“野鸟入室,主人将去”,一语双关,继续营造黯然清冷的气氛。
五、六句开始抒发诗人心中的感慨,哀叹贾谊怀才不遇的同时,同时也联系到了自己。诗人在这里其实话说了一半,意思是贾谊有幸遇到汉文帝这样有为明君,尚且如此薄恩。诗人未说出的话就是——自己生活在唐代宗这样一个昏庸的君主时代,委婉表达了自己心的不平。下句亦是婉讽,贾谊曾在长沙途以湘水时,作《吊屈原赋》,批判了是非不分、忠奸不辩的黑暗现实,但湘水无情,哪里能把贾谊吊念之情寄语屈原呢?同理,如今诗人在此吊念贾谊,贾谊也无法得知,也许若干年后会有人替“我”鸣不平,只是当那时,“我”已经幸福长眼于地下了。诗人这种无奈与自嘲,在激烈的感情波动后,回归平静的哀伤中。
最后两句升华全诗,“江山”“天涯”这此弘大叙事的词汇,然而却因苦不堪言而“寂寂”,“摇落”描写秋天草木凋零之貌,更添凄冷。末句设问,“君”既是贾谊,也是诗人自指,这种曲折手法,更能抒发逝者和诗人飘零天涯的伤感,让人为之悲鸣感叹。
全诗借古喻今,寓情于景,手法含蓄蕴藉,“极沉扫描以澹缓出之,结乃深悲而反咎之也,读此诗得其言外自伤意,苟非迁客,何以低回如此?”后人读之,能品察出作者欲诉不得的悲情。
刘长卿(?——790?),字文房,排行八,宣州人,一说河间人。早岁居洛阳。曾任随州刺史,世称刘随州。玄宗开元即已进士及第,天宝后期始登第。肃宗至德三载摄海盐令。同年以事下狱,贬南巴,复勘后得量移。代宗永泰元年前后入京,大历初以检校祠部员外郞出为转运使判官,驻扬州。后擢鄂岳转运留后。为鄂岳观察使吴仲孺所诬,贬睦州司马。德宗建中初迁随州刺史。建三年李希烈叛,据随州,长卿流寓江州。晚岁入淮南节度使幕。约卒于贞元六年(公元790年)前后。其事迹散见于《新唐书·艺文志四》《唐诗纪事》《唐才子传》。刘长卿年辈与杜甫相若,早年工诗,然以诗名家,在肃、代之后。平生致力于近体诗,尤工五律,自称“五言长城”,时人许之。诗中多身世之叹,于国民瘼,亦时有涉及。《全唐诗》存诗5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