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2018年第8期（总247期）史话沧桑 安顺府文庙建筑格局辨析
安顺文庙 卢维 摄
安顺府文庙建筑格局辨析
——张厚林
道光二十年（1840），安顺文庙修成。《续修安顺府志辑稿》这样评述：“庙之基址自黉学坝层叠而上，既雄峻，复宽敞。体制所当设，应有尽有，无稍阙典；崇宏壮丽，兼而有之。”庆幸的是，安顺文庙建成至今，一直未受大的破坏，中轴线自下而上，宫墙照壁、泮池、棂星门、大成门、大成殿等核心建筑保存均较为完整，因此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笔者注意到一个问题，对文庙中轴线上的建筑，向来无争议；但对其他建筑的名称及所在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各说一辞，难辨是非。因不揣浅陋，试作一番梳理，希图引发有识之士的兴趣，还文庙建筑布局的本来面目。
安顺府文庙鸟瞰图 郭秉红 绘
郭秉红先生曾手绘《安顺府文庙鸟瞰图》（以下简称《郭图》）一张，对文庙的建筑布局做了详细的描绘。先生功力深厚，构图严谨，画风细腻，为我们了解文庙提供了十分重要的参考。惜《郭图》系立体图，没有标注建筑名称；不幸先生又于2017年遽然仙逝，未能当面请教，实为憾事。
此外，在2010年出版的《揭秘安顺》一书中，有一张安顺文庙的布局图（以下简称《揭图》），如下所示：
清代安顺府文庙（学宫）平面示意图 引自2010年版《揭秘安顺·古庙》73页
与《郭图》相比，《揭图》中的文庙西北部增加了“训导署”与“教授署”两所建筑，正门前增加了“金声玉振坊”，减少了东南角的一道门。
对此，笔者查阅《安顺府志》与《续修安顺府志辑稿》与文庙相关内容，均无此三处建筑的记载。须知，连“下马碑”这个体量很小的建筑，《安顺府志》里都详细记录，何以不录此三处？再看图中大成门东为启圣祠，西为忠义祠；而文庙最高一阶本已有崇圣祠，启圣祠与崇圣祠为同一功能建筑，都是供奉孔子先辈的祠堂，何以在文庙内会有两所？又如，忠义祠的全称是忠义孝悌祠，因地方上男子有忠义教悌的德行而入祠，排在“名宦”“乡贤”两祠之上，依据何在？
如此看来，《揭图》确有疏漏。因此图影响颇大，有必要进行一番辨析，为方便说明，笔者试绘图如下：
辨析一：启圣祠与崇圣祠为同一建筑；既已有崇圣祠，则启圣祠当为明显错误。按：明嘉靖九年(1530年)，帝命国学及天下学校均建启圣公祠，主祭孔子之父叔梁纥，并以颜回、曾参、孔伋、孟轲之父配享，程颢、程颐、朱熹、蔡沈之父从祀；后又增加周敦颐之父周辅成从祀。清雍正元年(1723年)，追封孔子上五代王爵，命将启圣祠改称崇圣祠以奉祀。
辨析二：耳房非官厅。《揭图》将大成门两旁的两间侧房标注为官厅，而官厅为正式建筑。旧时学制，府一级设训导、教授，如文庙的倡修者便有训导彭拨才、教授黄淳，官厅实为这些官员办公的地方；两间侧室，如何办公？乡贤邓克贤先生记忆中，那两间侧房一为文官厅，一为武官厅。笔者认为，两房均非办公之厅，实为每年春秋之祭，官员们休息之所；民间相传，成官厅之误。
辨析三：金声玉振坊与钟楼鼓楼。两座大成门内的亭阁式建筑，历来称其为钟楼、鼓楼。其实，这是民间叫法，真正的学名应为金声亭与玉振亭。《安顺府志》记为金声玉振，《续修安顺府志辑稿》则明确记为金声玉振亭。《安顺府志》不过少记一“亭”字，怎么就弄出了个在典籍上遍查不到的“金声玉振坊”来？亦有老人说在文庙之前确见此坊。按：在明代确建有“儒林门”牌坊；老人所见是否是此坊，无资料佐证，只能存疑。
辨析四：祠堂的位置。如此一座“体制所当设，应有尽有”的“学宫”建筑群，各建筑理应符合于“礼”的相关要求。在这方面，十分重要的参考资料是《安顺府志》中的记录：“道光十八年（1838），知府经武济兴工改修崇圣祠、两厢、大成殿、天子台、两庑、金声玉振、大成门、棂星门、泮池、礼门、义路、宫墙照壁、德配坊、道冠坊、下马碑及名宦祠、乡贤祠、忠义祠、节孝祠、尊经阁、奎文阁、明伦堂、官厅。二十年(1840)知府张锳修成。”
这段文字中，对文庙里的建筑怎样排序，透露出很多信息。自崇圣祠到下马碑，属于国家层面的建筑；名宦祠、乡贤祠、忠义祠、节孝祠是供奉地方贤达德范的祠堂，位在“国家级”后；尊经阁、奎文阁、明伦堂、官厅没有祭祠功能，属于“教育”系统，排在最后面。这样的排序，体现了“规制”，也就是尊卑关系。
此外，按以左为尊的原则，名宦祠排大成门左，乡贤祠排大成门右；忠义祠排棂星门左，节孝祠排棂星门右，更显庄重肃穆。
辨析五：按《揭图》的标注，尊经阁、奎文阁、明伦堂、官厅等体现教育功能的建筑，是以右为尊的方式排列的。按：在中国汉代，以右为尊，如成语“无出其右”就出自《汉书》。大诗人李白有《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一诗，左迁为贬官之意，是沿用汉代习惯语。据此，将几所建筑如此安排倒也有理，只是为何会与祭祀建筑恰恰相反呢？实际上，对“左”“右”两个方位的尊重，历代不尽相同。据大多数学者的考证，夏商周，朝官尊左，宴饮、凶事、兵事尊右；战国时期官尊左，军中尊右；秦尊左，汉代尊右；六朝朝官尊左，宴饮尊右；唐宋明清尊左，元代尊右。一般在喜庆活动中，以左为贵，在凶伤吊唁中，以右为尊。因此，清代建成的文庙当以左为尊，《揭图》对上述建筑的排序是错误的。
辨析六：按《郭图》所示，东南角有门一道，不知其名；《揭图》中则无。笔者认为，此门为进出官厅之所，有标示的必要。《揭图》中“训导署”与“教授署”两所建筑，因《安顺府志》与《续修安顺府志辑稿》均无记录，应不予标示。
安顺文庙 卢维 摄
· 作者简介
张厚林：安顺人，70后，文史爱好者，《文化安顺》微信公共号编辑，青山文学社《青山》编辑。
本日历由《屯堡公社》公众号设计制作
授权《文化安顺》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