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 | 重阳节里忆奶奶
花洲文学
重阳节里忆奶奶
文|李萍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吟诵着王维的这首充满思乡思亲的诗句,在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重阳到。重阳节过后的第五天,即是农历九月十四,这一天,是奶奶的忌日,屈指算来,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九年了。
奶奶姓张,小名八女儿,直到结婚都没有大名,一直到了建国后有了户籍制度,要在户口薄上填写名字时,上过私塾的爷爷才给奶奶取了个大名----张明兰。
因爷爷在父亲出生那年双母失明,注定了奶奶的一生辛劳,奶奶年轻时,为了养活七个儿女,没黑没明的纺花织布,卖布卖线、苦挣苦熬、含辛茹苦地把自己的七个孩子抚养成人。接着,又一个一个带大我们堂姊妹九 个和姑姑家的小表妹共十个孙辈,打我记事起,奶奶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晚,当我们都睡着了,奶奶还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鸡打五更时,奶奶又起床了,开始为全家人准备早饭,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为儿女,为孙辈,永远在忙,永远在转。
奶奶共有六个儿子,六个儿媳,可奶奶一生任劳任怨,宽宏大量,从未与儿媳们红过脸,吵过嘴。奶奶一生勤俭,从不浪费一粒粮食,家中的剩饭剩菜基本都是她一人承包。在穿戴方面,尽管妈妈、婶婶和姑姑们,都争着给奶奶买新衣服,可奶奶总是舍不得穿新的,身上的每件衣服,都是穿到实在穿不成了,才舍得撕了垫鞋底子做鞋用。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当时我家还住在县城西坑公家的三间瓦房里,那天又下雨了,房子漏雨,外头大下,屋里小下,妈妈听到端着盆子接水的奶奶小声嘟囔着说:唉!这辈子啥时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啊!妈妈把听到的话告诉了父亲,于是,父亲就东抓西借,花了两千多元,在大西关黑楼后面,盖起了五间瓦房一进院,让全家搬了进去,完成了奶奶的一桩心愿。
由于我父母的工作性质特殊,我们姐妹三个都是跟奶奶一个床上睡大的,故奶奶跟我们姐妹三个更亲,至今我还记得奶奶为我流下的三次眼泪,第一次是父母把我送回老家将要离开时,我哭的死去活来,父母哭的肝肠寸断,奶奶则陪着我哭的稀里哗啦。第二次是我十六岁下乡当知青时,奶奶哭着说,吃饭不知道饥饱,睡瞌睡不知道颠倒,小小年纪离家可咋办哩!第三次是我出嫁那一天早上,当我跪拜爷奶时,奶奶又哭的是泣不成声,我知道,奶奶是担心我找了个穷婆家,怕我结了婚后受苦。
一九八九年重阳节过后的第五天,那天恰好是儿子六周岁生日,中午我下了班买了菜急忙回家,准备给儿子做好吃的。到家后,婆婆先给我端来了一碗饺子,让我先吃,我有点诧异,全家人都没吃怎么让我先吃?婆婆说:你赶快吃吧,吃完饭回娘家去,你奶奶上午不在了。我一听,哪里还能吃得下饺子,骑上自行车就回家了。此时,我不能哭,因为奶奶病重时有嘱咐,不想火葬,想埋回汲滩老家祖坟,所以,我们全家人强忍悲痛,装作家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直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才把奶奶拉回老家掩埋。
当奶奶棺木下葬、即将被土掩没时,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这就是我勤劳善良、辛苦一生的奶奶最后的归宿吗,一个一生与人为善、像油灯一样耗尽自己照亮别人的奶奶就这样去了吗?此时,我再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失声痛哭。为奶奶苦难的一生,也为天下所有的好女人们。
如今,奶奶已去了二十九个年头了,再后来,爷爷、父母也一个个离我而去,到了我想找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也由有爷奶父母疼爱的第三代,变成了儿孙满堂的第一代。
小时候我以为重阳节是爷爷奶奶的、长大后我以为重阳节是父亲母亲的,时过境迁,星转斗移,如今我也是奔六之人了,今天我知道,重阳节已是我的节日了,但不管我的亲人们走了多少年,爷、奶、爹、妈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奶奶,农历九月十四是您老人家的忌日,那一天我会与你上坟送纸钱,并送去你喜爱的黄菊花。奶奶,孙女再次交待你,到那边,你可千万不要舍不得花,我会一年四节为你送钱,且都是大额面值的。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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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萍,自幼生长在梨园之家,是在舞台边、幕条后听着优美的唱腔和文言的戏词长大的,从小的理想是长大作一个艺术家或戏曲作家。谁知长大后入错行(医药公司药把子)、嫁错郎(嫁个石头哥然后就成了石头嫂)。尽管生活和工作把本人磨练成粗粝大嫂形象,但内心的那种文人情怀时常在心中荡漾。时不时忙里偷闲、激扬一下文字,来匹配架在鼻梁上那付很像文人的小眼镜。本人的多幅作品已被文学杂志《穰原》、《南阳晚报》、文学公众号《花洲文学》及《奔马先生微刊》多次刊出。喜欢用文字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