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敏 | 爱在繁华散淡处

爱在繁华散淡处

文|张天敏

年节的热闹已拉开序幕，铺天盖地的形势，会把所有人都圈走。可我很想度一个清静而接近诗意的假节。

南国的腊月底，与北方一样滋生对年的古老企盼。不一样的是，深圳人早已删除了购年货做年饭的习俗，打点好了旅游计划，出国，坐油轮海上过年的潮人成群结队。预订年夜饭的队伍排得曲哩拐弯，私人订制的派送年饭更是另类中的另类。清静过节的愿望，好像有实现的可能。

可南方的年味表情也太过丰富了，如一盘干沙，聚集不到统一的年俗上。这并不是人们看透了什么，而是超越了什么，且改变了什么。城中村菜市场上的脚步还那么有序，晨练的老人拉菜车从小区到超市，兼着浏览一路的新鲜际遇与散步，却模糊了年节的概念。深圳的年早已跟海浪舶来的西方佳节基因转合了，具有了说不清的中西驳杂元素。在这样的状态里，我是有理由保持自已个性，不落俗套的。

我们家在腊月中旬出台了去新加坡的计划，就被我一票否决了。两个八零后还算民主，采纳我的意见后，改去珠海玩，最佳宜居城市，海洋动物馆，少花钱省时间还能自驾，一家人都举手同意。车开出深圳，从家里没完没了的厨房路走到跨海大桥，对我有蹦极的感觉。接着阅读漫长的跨海大桥与琳琅的港湾口岸，填海区的荒野待建，东莞中山的厂坊与水产棚区。一路山水退隐，待珠海城门前发生堵车时，我才让心回到了车内。祖孙三代拼组移动的家，都朝着珠海湾的方向，简单的天伦幸福补裢着视觉的零乱。萌宝吵着要听故事，我开始续讲《小海龟找大海》，这是奶奶原创的长篇童话，每一细节都有多重寓教。可是讲述者老打呵欠，呈出跑神状态。车内播放着八零后酷爱的英文歌，节奏旋律都没有对称韵律，是冲击和碰撞的劲力。儿子与儿媳偶儿有聊，语速与车速一样快，我刚听个囫囵吞枣，又转成了英语交流。萌宝仍在聚精汇神的听取海龟，我只好收拾好散开的心神，慢慢编续慢慢讲。

窗外的世界如流水帖，不断闪现异样的路况与奇迹。约摸三百里行程，路过东莞中山，竟没见到一片有关庄稼或牛羊的视频。小小车厢内却包容着中原农耕文化与沿海前卫思维，有八卦色的儿童故事，更有隐蔽在童话细节背后的我，不时忆起的大海诗词。一车融合了三代人的文化元素，兼并包容构起的氛围，是浓缩在家庭单元里的年节梦，让我忘记窗外的实况录取。

下一程是珠海，先看见街两边的大榕树折枝断梗，那是台风生猛摧残的见证。城市很年轻，有点嫩，也有点散。高楼区集中在海岸，玩的只是生态环境。下一眼就会是荒蛮的草丛与墟堆，若大的新圈地盘，如饥似渴地期待新的大厦刷新天际。这境况已与深圳有了鲜明的区分。假若把深圳比成作品的话，那就是一部雄厚的巨著，每条街的发表都带着厚重的经济力量和文化底蕴。不用谈地王级的楼厦，仅看街角墙边的地缝树根儿，都已绿化得不露土粒。城市各样塑像都引征西欧的艺术成分，且不失中国的古雅。她是要承载一个中国的传奇，以最具中国人的情节打造世界中心与国际都会，她必须以不可重复的典雅与富丽，秀出高端派气与非凡气度。这奇异的中国梦，让深圳所有的篇章段落和词条，都不敢马虎丝毫。从深圳走过来的我，只感觉珠海作为最佳宜居的说词，有失谦逊。我真想站到城市上空好好腑瞰两者，再打出巡读后的公道分，然后择出诗意栖息的居所。可我的视力与心力都很有限，一路被高速行程不断切换，断裂。

中饭在一家四川坊吃海鲜。海味锅里拼进了蟹黄，虾，螺，贝与蚝，另有烧牛腩，小盘鸡，小黄鱼。肥厚鲜美的菌朵和嫩绿的果蔬，总共才三百多元，又吃得美滋嘎嘎。饭桌前还欣赏到四川小伙舞式斟茶的表演，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四川旅游的情景，心里勾沉起了川府文化的追忆。家人已饭毕起座，我的感觉又裂起小小的缝隙，一边拍照走人，一边在心里点赞，这是珠海从舌尖上推送过来的好感，我会喜欢上这里的。

下午在珠海闻名的圆明新园里玩。这里的皇家园林高仿北京圆明园的建筑局格，在城市时尚里洒进浓郁的古典。四周的楼房也都镶嵌了古代砖瓦，在墙壁，门窗，房坡，檐廊部位，都没放过对古文化的怀旧。虽是一座皇家园林，却没有北方和中原官本位的封建膜拜。只为一份人文精神的追逐，把时尚珠海的文化记忆移进了前卫园林文化的记忆。

晚上下榻在横琴区中心的华发喜来登酒店，一座临海的五星级宾馆。酒店与海湾隔了条公路和海滨游园。这条内海湾，从此岸到彼岸有三座琴弦样的桥，齐刷刷地亮着霓灯，那远近强弱的璀璨，如播天上人间的异彩。但在第一眼的迷惑过后，我的视野就路过了那里。因为这与依恋山水自然民宿的我那又静又慢的节奏与思路，都是不小的冲击。我平时总在警觉那些纷繁与热闹，不让埋伏到周围，随时扑过来把我安静的心灵呼啦啦扯掉。走进宾馆大厅，家人各自去找房了，我坐下来进行一场厅堂内的目光旅游。这座楼里套了庄严恢宏的亭台楼阁，呈出与众不同的楼中楼。就像一篇游记里塞进了雄厚的传说故事，让人读取到了文中文，诗中诗。如此富丽的殿堂与懵乎的我，却形成了强烈的反衬与反讽。中间有微信文友和同学群里聊的陈词滥聊插话，在纷之沓来的年味叹里巡读一圈又一圈，仍没找到一丝感觉。这时，有三位异国人推着拉杆箱进来大厅，看样子也想坐下来观察点什么。我环顾四周，我坐的位置最便于观望全境，我起身摊手让了座。异国人很阳光的笑着致谢，打来可爱的手势。

我乘电梯上了六楼，房间里的老公给我介绍了室内布局，领我去看精致的衣帽间和干湿洗浴处，最后才带我到阳台上看海景。我觉得有什么落在了身后，恍惚半天才想起，是大厅里的思绪被中断，群圈里的对话留着省略号。接下来是阳台外的灯林闪闪，我知道这是一个纵览繁华的看台，可这与我有几毛钱的关系呢。心，应在哪里安放才接近诗意，还没找到栖息处，就被落到了一边。不经意间，我把视线投放到灯海的那边，穿越珠海湾，在幽暗的彼岸，感到那浩瀚无边的夜空，接纳了我内心隐秘的部分。虚拟的人，不着调的游魂，和那沉落或静音的知觉，都被惊醒。灵性回来，让我一下子解惑了身在何方，情归何处的茫然疑问。

原来，众生追求的繁华，是浮生里的一物。就像热闹的年节，盼来了，过完了，只留下失落和无聊。繁华更像是虚拟的光影，如果你不把她摇落，她就会把你摇碎。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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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 张天敏，女，中国作协会员，邓州市作协主席, 鲁迅文学院作家班结业，邓州市文化馆专业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女人桥》，长篇历史小说《张仲景》，长篇网络小说《情人山庄》，小说集《半醒》。散文集《逝梦的河》，《流年》。《女人桥》故事缩写在《小说选刊》发表，《情人山庄》获长江杯网络小说大赛优秀奖。作品被中国图书馆及各大院校收藏，多家媒体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