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林 | 故居的那棵老枣树
故居的那棵老枣树
文|耿林
每当大街小巷有人不停地叫卖新鲜的红枣儿时,一股股暖流涌过我的心间,不由自主地想起故园老屋后的那棵老枣树来……
那棵老枣树,应是母亲和父亲结婚后不久栽在我家老屋后面的。儿时的记忆里,它的主杆稍向南倾斜,离老屋北墙近一米左右,有一米多高,粗细只有我八岁时的小腿粗,向上分成两枝,像一个呈不规则的"U"。南面靠墙的一枝较粗,有两丈多高,北面的一枝相对低了很多,像形影不离的姊妹俩,相依为命,很有一番滋味。
那时,我们庄上人家大多都种有枣树,有的一棵,有的两棵……多少不等,大都不成样子,没有几个高大上。推断种枣树的原因,应该是大红枣既可入药,也是天然的养血佳品。现在知道含有多种氨基酸、微量元素、维生素等,有延年益寿作用。当时,人们的生活很苦,日子贫困,若谁家一年晒得许多红枣儿,真是叫人羡慕不已。
人常说 "七月十五花红枣"。每年七月十五左右是枣儿成熟的日子。那时不像现在物质丰富,有成堆成堆的枣儿。庄上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看见谁家又红又大又甜的枣儿,都是垂涎三尺,怦然心动,巴不得树上所有的枣儿全部拥为己有,吃它个天长地久。
我们庄上一位老奶奶家有棵老枣树,可以说是庄上"枣树之王"。它每年结的枣儿宛如繁星,红青相映,随风闪闪,璀璨夺目,且又大又甜,连鸟儿也抑制不住心跳,总是三五成群飞来琢食,吃的得意极了。当枣儿成熟的时候,老奶奶只要有空就来看管那棵老枣树,生怕鸟儿捣乱。这也吸引了许多跟猴子一样调皮的小伙伴们,总是趁老奶奶稍不注意,就进入院内,常搞突然袭击----打枣儿。
最值得回味的一次,有七八个调皮的小伙伴躲在老奶奶不易察觉的地方,趁老奶奶刚离开进屋内时,立即用提前准备好的砖块,朝树上的稠密处集中火力狂轰滥炸。立时,哗哗啦啦,枣儿像下冰雹似的纷纷坠落,满地都是,然后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利品。谁知老奶奶也很有警惕性,听见动静急忙出来,一看,气的拿起一根木棍打将来,还破口大骂,不堪入耳,但小伙伴们竟毫不在乎,拾着吃着笑着。老奶奶气得“半死不活”。
我呢?我从小生性胆小、腼腆、内向,奶奶常教育我们不能伤害别人,以致我不会像那些调皮的小伙伴那样。最多,只是跟着人家占个便宜,心里很甜,但总觉得脸红、火辣辣的,很不是滋味。
我多么希望屋后那棵老枣树也能长成像老奶奶家的那棵一样,年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可我家那棵枣树就是"不争气",结的枣儿总是寥若晨星,屈指可数。推其原因,应该是在屋后不透风、不朝阳的缘故吧!当时我问奶奶究竟。她说也许是每年农历四月初八忘了压枣花的缘故。农家应都知道"四月八压枣花"俗语。说是那天清晨趁太阳不出来,需用刀在树上连砍三刀,能使枣花如织,秋后枣稠。可照这样连续二年,效果仍不大。后来奶奶说是我用力太轻,必须重砍,才能触及那棵"不争气"枣树的心。第三年的四月初八的清晨,我铆足劲,带着几分残忍,挥动斧头在其身上重砍三斧子,让它新鲜"血肉"飞溅,知道什么"疼痛",多长个心眼。现在看来,这是对它的过于虐待、过于残忍,在人家美国这是要触犯法律。当时可没那么多想,一心想让它多挂些枣儿,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吧!
说来也巧,那个我自认一直"不争气"的它,那年结的枣儿明显比往年多,也总算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南面那枝枣儿都结在高处,虽少而大得像小核桃似的;北面那枝虽结的多但很小,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就这点小小成绩,相比往年我就很高兴啦!
那时生活艰苦,天天大都在半饥饿中。我天天想、夜夜盼枣儿赶快成熟,能让我充饥。事实上,当枣儿刚像个样子,我和弟弟也不顾"生瓜梨枣,吃吃不得了"的古语,就隔三岔五打几个吃了起来,真等成熟时,我能用竹竿打住的,已经所剩无几。而南面那枝打不住的,我就像猴子一样尽力爬到高处,也隔三差五用力摇落几个,美滋滋地享受着,尤其那成熟时的甘甜味连当今最好的枣子也顿然失色。但树梢最高处的不论怎样也难摇落,我多么想拥有公输班的云梯,鸟儿的翅膀,孙悟空腾云驾雾的本领……
从此,我每天都在关注这几个为数不多的几个枣子。说来它们也真够顽强,当最高处枣叶都落光时,它们像明星一样仍在表演着精彩的节目,熠熠生辉的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及整个天空照亮。这也许是给我们力量,让多灾多难的家挺住,漫漫的冬夜一定会过去,春天总是会来临的……最终,大都渐渐地也落下了。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最后一颗心爱的枣子不见了,我飞奔似的急忙到屋后去看,不料,那颗我朝思暮想的枣子啊,可它竟然落在一泡臭哄哄新鲜粪便跟前,令人恶心,简直顷刻要让泰山崩倒,神经紊乱。但它那硕大身姿、红红的容颜,不拾起甚觉可惜,会后悔的。我只好忍着发麻的头皮,扭着脸,闭着气,趔着身,将既恨又爱的它捡起……我说枣儿啊,不知你是怎样想的,难道你也在考验我对你爱的程度有多深?
尔后,这棵所谓"不争气"的老枣树,依然我行我素,始终没能结出让我极为羡慕的、像邻家老奶奶家的那棵老枣树来!自度过童少时期,与之形影不离、朝夕相处,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忙于求学、生计、工作、打拼……我再也没关心过它了……
过去这么多年啦!昔日儿时的它,屈指一算,也应进入到古稀之年了,也应成为名副其实的老枣树啦。每次回家看到它仍默默无闻地顽强地守在屋后,好似在诉说着我家的过去和现在,真的跟见到已故的亲人一样,炽热总是不断地从心底汩汩涌出,多么想亲吻一下,抚摸一下,拥抱一下。
我家屋后的那棵老枣树,它是我朝思暮想、挥之不去牵挂啊?它也融入我的生命。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能为它做些什么呢?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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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耿林,河南邓州人,中医大学学历,中医师。业余喜欢古典诗词,偶尔写点散文。作品散见于网络及纸质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