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坊 | 王静：人生如戏（上）
花洲文学
人生 如戏
文|王静
【上】
鸠占鹊巢
豫西南三县交界处有个小村庄，四面环山，村里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蜿蜒起伏，一眼望不到边。
六十年代末，刘能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他小学毕业后就辍学了，和父辈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复一日，日子在枯燥乏味中度过。十年过去了，刘能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他相中了邻村的姑娘翠花，就托媒人去提亲。
相亲那天，看着刘能家的老屋破茬烂院的，翠花的父母和嫂子说啥也不同意，说是盖了房，给了彩礼才同意。这门亲事就这样搁置了。
自此，刘能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躺在床上闭门不出。
这可把他的父母吓得不轻，怕他出事，把棺材本都扒扒拿出来，还是不够，又向亲戚邻居东拼西凑了许多，才盖了座亮堂堂的新瓦房。
新房收拾好，二人合了八字，送了彩礼，看了日子，就热热闹闹地办了结婚宴席。次年，又紧跟着添了个白胖小子。双喜临门，刘能却高兴不起来，欠下的账不仅要还，还要抚养孩子。
这小夫妻俩平日里吃得清汤寡水，不是苞谷糁红薯稀饭，就是青菜叶素面条……一年到头，荤腥不沾。
刘能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再也不想在这穷山沟里刨食儿吃，就打算卖了田地和新房子，带着妻儿到县城混饭去。
本村有个叔伯哥，他的儿子也到了结婚年龄，一听到信儿，就想要刘能的房子，重新粉刷一下，置办两样家具，作为儿子的新房，省钱又省力！
二人来来回回讨价还价，磨了俩月，刘能瞒着父母，把房子和田地贱卖给他了。
刘能的爹妈知道后，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背过气去！
可这老两口也是实在人，平日里说话办事都讲究个规矩，吐出口吐沫是个钉，何况自己儿子跟人家签过的合同，事已至此，只得由着他的性子去了。
刘能夫妻俩背着大包小包，拉着娃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村长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使劲儿磕了磕烟袋锅，语重心长地说：这娃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儿，真是猪八戒背个烂箱子，人木人货木货，卖了田地房屋，等于是断了后路！烧包儿货，拖家带口进城，要是叨不住食儿，回来连个扎脚处儿都木有了。
光阴如梭，几年后，刘能带着妻儿回村了。他头发喷了摩丝，梳得溜光，一家人也都穿戴一新，还给父母买了大包小包的衣物。
在村头碰见了几个在山墙根儿晒太阳的老少爷们，刘能顺手摸出一包十块的帝豪烟，挨个发。
这可把大伙儿都眼气坏了，村长说：能娃子踩住狗屎了吧，眨矇个眼儿就走了狗屎运。要知道村里你叔伯们都吸哩是旱烟袋，就连咱村支书平时吸的也不过是块把钱哩群英会呀！
邻居大娘也跟着说：别看这刘能，长得瘦不拉叽哩，也没喝过几天墨水，可打小脑子活，门道眼子就是多。看看，咸鱼翻身了！
刘能听了，把头发往后猛一甩，头高高昂起，又摸出一支帝豪烟吸上，再撅着嘴吊骚地吐出几口烟圈圈儿，烟雾飘啊飘的，渐渐地向空中弥漫开来，他的心也跟着飘起来了……
刚进城那会儿，刘能也一头雾水，不知道做啥生意。后来他考察了一番，感觉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小家电，是个商机。于是就租了一间二三十平米的小门面，摸索着做小家电生意。从小打小闹开始，短短的几年时间，他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改成了家电超市，在本行业中脱颖而出。
五月，南阳盆地的气候温润起来，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月季花的香味。
古人云“一支才谢一支殷，自是春工不与闲。”刘能的生意如同那盛开的月季，月月红艳。生意好了人手自然不够用，他就在自家店门口贴了招工启示。
次日早晨，店里刚开门，有个女孩儿就来应聘，她说她叫燕子，来自伏牛山腹地一个不知名的村庄。
深山出俊鸟，真是不假。
在青山绿水的滋养下，燕子出落得亭亭玉立，柳眉细腰，两只眼睛就像一汪清泉，黑黝黝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就在刘能看见燕子的第一眼，眼珠子再也转不动了。
燕子看见刘能一直盯着她看，羞涩地把头低下来，抿嘴一笑，那神情，百媚横生，如同画里的美人儿袅袅而至。刘能心里一阵激动，店里的空气似乎都燥热起来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任这燕子再怎么不谙世事，也架不住刘老板那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的攻击呀！
从此以后，刘能一改往日的邋遢随意，变得开始注意形象了。
他每天早上起来，能照半天镜子，把头发抿上些许发胶，梳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店里，看到燕子，脸笑得拧成了一条麻花。一有空，今儿给燕子买衣服，明儿请她吃饭，后天喊她去K歌，他嘴上像抹了油，专门捡女孩们爱听的话对燕子说，死缠烂磨，把那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了，终得手。
那年她二十岁，他三十五岁。
一日，燕子清晨起来感觉无精打采，发恶心，嗷嗷吐。她以为是胃病，请了假去看医生，结果发现怀孕了。
当刘能听燕子说怀孕的时候，头都大了！他生怕老婆翠花知道了，那翠花可不是省油的灯，弄不好搞得鸡飞狗跳，路人皆知，影响多不好。
他让燕子去打胎，燕子哭哭啼啼，说啥也不同意。
刘能百般相劝：你还没结婚，这名不正言不顺地生个孩子，咋说乎呢？这要是传到你老家，亲戚邻居知道了，你还不被吐沫星子淹死？等以后有机会了我离婚娶你，咱们再生也不迟呀！
听刘能这么一说，燕子只好含着眼泪，默默去做了人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燕子和刘能的风流韵事不胫而走，就连邻居都看出了卯金刀，自然也逃不过刘能的老婆——翠花的眼睛。
这翠花脾气暴躁，抓住刘能的领口不依，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尽浑身解数，要刘能和燕子断了来往，把她撵走。
刘能只好嘴里答应翠花，一定和燕子断绝来往，但不忍心赶燕子走，跟老婆赌咒发誓下跪道歉写保证，好说歹说，才把燕子留了下来。
日后，燕子到店里上班的时候，也不说话，只管埋头干活，翠花仍然在家里照顾孩子，偶尔装着关心生意，去店里转转，没发现啥不对劲，三人倒也相安无事。
一天，刘能有事出去了，估计是走的匆忙，手机落在了家里。翠花趁他不在，摆弄着他的手机，发现有条信息很可疑：阳光酒店520房，不见不散。
翠花的头“轰”的一下，快炸了！
她下意识打电话到店里，问了其他的店员，果不其然，燕子也请假出去了……
翠花火速赶到阳光酒店，假扮成服务员来送东西，她捏着鼻子喊开520房间的门，燕子来开的门，刘能穿个裤衩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一看是翠花，吓了一跳！
愤怒之下，翠花抓着燕子的头发，疯了一样把她的头使劲儿往墙上撞，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不仅拽下来燕子的一绺头发，还把她的门牙磕掉了两颗，嘴唇也碰豁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刘能是拉也拉不住。
燕子毕竟岁数小，自知理亏，不敢还手，也不还口。
翠花还不解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脚踢拳打，燕子疼得杀猪一样尖叫，酒店里的客人和服务员也不敢上前，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
这让刘能颜面尽失，恼羞成怒，当众掴了翠花几巴掌，并扬言：你这个泼妇，大小我也是个名人，这下可好，你把我哩脸面丢尽了！不跟你离婚我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哩！
回到家，七姑子八大姨都来相劝，刘能谁的话也不听，铁了心地要离婚，并找律师拟了离婚协议。
翠花说：离婚是不可能的，我就不离，看你能咋滴？这么多年了，我没功劳有苦劳，况且还给你生个儿子呢！
燕子报了案，做了轻伤鉴定。
派出所来人要抓翠花，翠花急了，托人去说合，求燕子高抬贵手。
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燕子感觉自己的出头之日来了！她放出狠话来：要我谅解撤案，条件是她必须签了离婚协议，净身出户！
翠花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哭失声：这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呀！刘能呀，你个鳖孙真木良心呀！你个陈世美呀！你个挨千刀哩呀！俩狗男女呀，合伙给老娘下了死套呀！野杜鹃占了喜鹊窝儿呀！
哭了半天，眼泡子哭肿了，嗓子喊哑了，也没人搭理她，谁也不想掺合别人的家务事。
她冷静了几天，心想着，自己这几年为了照顾孩子，也没咋在店里帮忙，钱财都掌控在刘能手里，具体资产有多少钱，她也没个数，他要不操心给她，偷偷把钱转移了，或者是让供货商们帮忙打个掩护，她一个女人家，有啥办法？
何况自己的把柄还捏在他们手里，弄不好还会坐监的！
退一万步，就算自己不要一分钱，儿子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会不管，将来长大了还会有财产继承权的呀！唉，就当自己那部分钱留给儿子了吧！
这男人一旦变了心呀，吵闹挨打的日子还在后头哩，过日子比树叶还稠，该离就离吧！
想到这里，她把打掉的牙齿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民政局，刘能和翠花拿着离婚协议书和各种证件来办手续。
协议规定孩子跟着刘能一起生活，翠花只有放假才可以见孩子，以免影响孩子的正常生活。翠花同意净身出户，燕子撤诉。
签字的时候，翠花的手抖了抖，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转。
看着翠花眼角的鱼尾纹，刘能有点愧疚，这么多年来，不管再穷，翠花都没嫌弃过自己，还给老刘家生了个白胖小子。可现如今，她已青春不再，好日子刚开始，俩人却要分道扬镳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塞给翠花一个三万块钱的卡，翠花也没推辞，二人平静地签了字，换了本，然后各奔东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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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王静～Forever，河南南阳人，自幼酷爱文学，愿余生与诗书相伴与爱的人同行，花草点缀，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