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界 | 李伟: 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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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家

文|李伟

临近年关,回家团圆,回家过年又成为每个国人挥之不去的心愿。对于从未背井离乡的我来说,怕是很难体会到羁旅他乡的游子们那种“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人生况味的。可是,人到中年,诸事牵绊,我倒也常常会在心底泛滥着对住在农村老家,已近年迈父母的挂牵。

父亲退休后,一直和母亲散淡安适地生活在农村老家。无事之际,就在村西小河坡上刨了几分荒地。按季节更替种些蔬菜瓜果之类,以便我们几个时常回来的姐弟们尝个时令的鲜物。我一般也只是周三空闲时间多一些,除此之外,都是匆忙。那天中午时分,我又回了趟老家。说心里话,每隔几天不回趟老家,不亲眼见一见父母,心里总有一种失落和挂念,而每次看到他们日渐衰弱的身子骨,心里也总很不是滋味。

吃过午饭,伴同父母到河坡上刨那点荒土坡地里的红薯。母亲在前边拿着镰刀猫着腰割秧,我在后边用“老虎爪”一窝一窝地刨,父亲则蹲下身跟在我后边捡拾清理刨出来的那些红薯。在往年,这些活儿,父母俩人都干了,从未攀扯我来干的。可是正好那天我回来了,母亲就提议让我来刨地,收红薯。母亲说:“你爹这两天受了风寒,感冒了,正吃着药,还有点咳嗽。”按往常,一吃罢饭,父亲就会催着我上班走的,生怕我耽误了单位里的事情。可这次听了母亲的话,他倒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我有点担心父亲的病情,看来,他大概是没多少气力来自己刨红薯了。这么一想,我看父亲的神色时,感觉父亲好似又比前几天清瘦憔悴了许多。回想中午父母都吃饭很少的样子,心里又一阵酸楚。母亲因为牙活络得很厉害,就干脆新安了个牙套,由于不习惯,不舒服,吃饭也就吃的很少。而父亲因为感冒吃药,食欲不振,饭量自然不大。

我看到冰箱里还有好几块生牛肉,半月前我割的那块牛肉还原封未动,几个姊妹们带回来的牛肉也都一动不动在那放着。我有点气恼,就询问母亲:“妈,肉咋不熬吃哩?”。母亲说:“昨儿个本就拿出来解冻了,可你爹他不想吃,说吃肉多了易上火,就又放进冰箱里去了。”

我想,肉放冰箱时间长了也会坏掉,母亲迟迟不去熬牛肉,肯定又是嫌麻烦,嫌费柴火。他们年龄越大,越生活简素,在吃的方面越是马虎凑合。可他们又不会用电器来做饭,我干脆刷了那个好久不用的电饭锅,把牛肉切成小块,放进电锅里来熬煮。希望他们能够每天吃点肉类补充补充营养。看他们每天做饭都清汤寡水的样子,有时也懒得炒菜,真的太让人寒心。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仅知道干活,仅知道为子女们创造财富,却不会享用,真的有点不懂生活的乐趣。

虽然已近初冬,但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挺暖和惬意的。站在河坡高岗处,视野所及,湛蓝的天宇中几片白云悠然地浮荡在空中,向北眺望,居然看到了好多年都未曾看到的“老北山”。曾听父亲讲过,我的老老爷那辈,一门兄弟三个,从镇平五朵山,即现在所看到的“老北山”的一处叫老鸹庵处,挑着挑子,带着行李正南下去,撵“地气”。直赶到我们现在住的果庄村子的“南河湾”处,感觉赵河流经到这里,来个急转弯,本向南的水流突然改道折个湾调个头向北然后向东流去了。正所谓地势上的“龙抬头”地,于是心中一阵欢喜,便从此定居下来,不料百年之后,子孙后代也从此繁衍生息起来。现在我们村子里所有李姓人家也都是同门同族的人了。

我看到久违多时的“老北山”,仿佛先族们居住生活的场景也浮现在眼前了,顿时血脉舒张,干劲也十足起来,脱了外套,找个树杈挂在上面。一通猛刨,浑身燥热起来,还想再脱件衣服,母亲却制止了我,说河坡上风头高,出汗后着凉最易感冒了。我听从母亲的话,就悠着劲儿,慢慢地刨。因为是岗坡地,插的又是晚秧子,再加上一秋干旱少雨,红薯结的很希少,有的甚至是空窝,一行刨下来,也就那么一二十个锤头大的红薯还算像个样子了。然而,父亲却是事无巨细的认真,连那些筋筋拉拉只有手指头粗细的也一一捡拾起来放成一堆,他和母亲一样,从不浪费掉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任何食物。民以食为天,也许,脚下厚重的土地就是他们的天。我的父母正是用脚下的土地供养和培育了我们六个姐弟。对他们而言,土地就是最神奇和金贵的东西。

父母的节俭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髓里了。中午,我看到东屋地下有一小堆何时王哥送来的红萝卜,已经放的有点皮发蔫,头发霉,要坏掉的样子,我就把它们捡拾起来,一股脑地丢弃在院内那棵香椿树的树窝内,当肥料用。可是被父亲发现后,又嚷着说:“这么好的萝卜,扔掉干啥?还可以炒吃呢?”我心想,就这个样子了,还要吃,真是太不懂好坏之分了吧。最终,母亲又把它们搜集在一起,放在一个塑料袋中。可是我和父亲都不同意她这个做法,这样子包裹起来,岂不腐烂的更快。母亲做事忘性大,又不懂如何保管食物,所以常常是费心不少却又办了差错的事情。

那天,我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用这半天功夫陪陪父母,再下地体验一把出汗出力的劳作。尤其是在这融融的冬日阳光下,在天宽地阔的家乡小河畔劳作,忘掉一切杂务俗念,专心地陪陪父母亲,也是十分惬意十分充实的事情。并且,看着曾经满头青丝渐变白发的父母,我也总有一种苦涩在心底。我时常在想,我们也人到中年,有了自己的子女家庭,重心转移,开始经营自己的小家了。我们小时候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父母的呵护下羽翼渐满,离巢远飞了。只有渐老渐衰的父母还守候着这个日渐冷清的家园,守望着子女们的幸福。父母要求我们的越来越少,我们伴同父母的时光也是越来越少。在有生之年,能够常回家看看,多伴伴父母和亲人们,不也是很实在的幸福和最真实的快乐呢?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李伟河南邓州人,微信名:微言有信,教师,市作协会员,常以散步的姿态游览各文学百花苑。以文会友,随缘自适,怡情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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