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生活多么不容易,我们都应该珍惜身边最可爱的人

都说出生在哪里,吃哪里的饭长大,受哪里的水滋润,就会心系那里,定义为故乡。即使身处异地,也深深眷恋着。花甲之年、树下闲思,冥冥中便有了归宿。

可是,北进的路上,却再也找不到你和你的足迹。

以前觉得再倒霉不过的便是爹死娘嫁人这档子事,觉得世间都稀有。可偏偏不巧,就有人是这样悲剧中的一个悲角,出生的路上便挥别了父亲,被老一辈盖上“不祥之兆”的戳子。

跟着母亲踏上北上之路。

你说你是坐船来的,生平第一次坐船,还听说能看见大海,别提有多兴奋。可生活就那么狗血的让你晕船了,吐得天昏地暗。别说海了,连船头你都没敢靠近。于是就在脑海中幻想:有那么一湾平静的水面、瓦蓝瓦蓝的。那么一间破屋,坐落在海岸线上,灯塔脚下。房顶都是蜡黄色的茅草,屋里住着一个女人和一群不停叫妈、妈的孩子。有小伙子出海打鱼,有姑娘光着脚丫在码头等着他们、举着大鱼欢呼而归。潮水退去的时候就坐在掺满海盐的沙滩上看日落,红彤彤的夕阳乐滋滋的挂在天边。再晚些时候,就架起一大堆篝火……

我迫不及待的插话,然后吃着火锅、唱着歌,就妈的让海盗给劫了!!

我笑、你也笑。

轻笑过后,端起桌上的啤酒轻轻摇晃,里面的冰块撞的杯壁叮叮作响。

你说你的第一个继父也有一间酒吧,开始的时候生意很红火,赚了不少钱。他有一个女儿比你小两岁,叫阮小琼。你就带着她一起上学放学的享受小日子,以为生活终于就此稳定了,不用再让母亲做清洁工去给别人刷脏马桶,也不用天还没亮就起来扫大街。不用再住和十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挤在一起的床铺,不用再盖满是烟釉味的被子,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鞋子会被人踩的扁扁的,需要弄好一会才能穿进去。

可是……

悲剧就是悲剧,不管你怎么笑,还是会流泪。

一天放学后还是照常回家。但下了天桥,从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里面冲出一群带着墨镜的人绑架了小琼,有试图反抗阻止,可是无济于事。就抱住其中一个人的小腿死命的大喊,你感觉有很硬的东西砸在头顶,然后看见黑漆漆的皮鞋跟跺在自己的小臂上,无法忍受的疼痛中夹有骨头被踩断的声音。很难闻的液体粘住了双眼,一片黑暗,除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呼喊,别的什么也听不见,就像周围再无他人一样。再听见有人叫小北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被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挤满的白色房间里,印象中,这里是生了病也来不起的医院。

你停下,一口喝干了杯子里面剩下的酒。问我是否还能再来一杯,我示意服务员叫了杯醒酒茶,你还笑话我说我没有男人味,其实我是想听清你后来的故事。

财迷心窍,一个贬义却很现实的词汇。

因为继父不同意竞争方提出退出那条街酒吧业的勒要,报了警,自此阮小琼死不见尸。敏感的母亲选择让你远离那里,也正好合了继父的心意,不是出于爱意,而是对因为你而失去爱女的一种不可原谅,现实不承认真理,血浓于水不假,只可惜你不是那一血脉,也只能接受一份本不应该承受的惩罚。

你就紧握着那张异地的车票,开始了又一次的漂泊。

你说学生时代最值得珍惜和回忆的就只有一个人,叫做楚一恬。用时髦的词来形容就是“白美富”,别的你都不太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经常开着他哥哥一辆特拉风的跑车带你去路边吃一块钱一串的烧烤,接受老板火星人的目光,结账时把大红钞票摔在人家脸上。动手时你自然冲在前头,被打肿了脸。你说其实那妞懂得还真不少,还知道用冰块敷,但最气人的是她居然埋怨你:“谁让你上前了啊?”然后你坐在人家的沙发上指着人家的门说滚。“好吧!”楚一恬抓起你的手让你自己扶着就走了。

你们旷了两天的课,因为形象你不愿意出门,就窝在一恬的床上吃她做的能把人辣哭的菜。我问为什么做的那么辣,你还特别鄙视我:“那要说是苦我也没有理由哭啊!”

可这个社会不同情弱者,也不相信眼泪。

在你那倒霉的定义就是不想什么就偏来什么。

学校找不到人自然要联系家长,一恬的爸爸很是愤怒,可是一物降一物,楚一恬的火气比她爸爸还大。在大灰狼和小白兔这两个角色间,楚一恬成了大灰狼,灭了他爸爸这只老白兔。有钱人终归是有钱人,楚一恬不费吹灰之力的回到了学校继续上学。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可是到校时会议室里就只有你妈妈一个人,中规中矩的坐在那里。不说你也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天真的你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事实是你走后不久继父就因为痛失爱女而酗酒,还经常殴打母亲。而且愈演愈烈,加上生意上一天不如一天,被人下黑手,面临吞并破产,就跟你母亲离了婚,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母亲瞒着你在一家小吃店厨房做杂工,来维持你的学业,后来你问及,母亲也只是说:“就是洗洗碗什么的,就是洗洗碗什么的。”可你却明白这“洗洗碗”背后的重量,她承载了一个女人本不该承载的、沉甸甸的希望,但不争气的你而今又亲自把希望化作泡影。

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暂居,母亲又找了份保洁工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也决定离开学校开始谋生,尽管母亲以死相要不同意,可你还是固执的做了一个明明会后悔的决定。你说哥们,有这条件好好干吧!日子真的不好混。你告诉我你是怎样在拐角处一个一个的抄写招聘小广告,怎样借同学的衣服去只有一间房的公司面试,然后发了两个月的传单后,公司便人间蒸发,四处碰壁无望后,又开始了怎样一种拾荒生活。每天蹲守在立交桥下等活,因为几毛钱和雇主争讲半天。

楚一恬还是时常来看你,每次都带好多东西过来,有吃的、日用的、衣服,走的时候会背着你塞给你妈妈钱交代你们多吃点好的,你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这些是用眼睛看不到的。后来你好运来了,一家网络广告公司招人的时候选中了你,工作很简单,是助理的助理,每天拿送文件、整理日程、收拾收拾办公桌。但却有着不菲的收入,和人事部新来的几个大学实习生是一样的工资。同事们对你都很尊敬,没有蔑视和挖苦,后来才知道公司的老总姓楚,楚一恬的楚。

你说这天底下的很多事是没法解释的,像路人对阮小琼的见死不救,像楚一恬对你的好,像你荆荆棘棘的路。极端间的对比,你也仇恨过,憎恶政府和谐美好假面背后的黑暗,感叹人心向善的虚伪。可越是极端,就越接近死角。现在的你亲口告诉我,仇恨也是有代价的,会让你错过很多很多,会蒙蔽你原本晶莹的双眼。蒙着眼睛着眼睛走路,又哪里看得到风景?

时间被拧上了发条,滴滴答答的往前走,不止不息。

你的上司姓安,叫安洛南。很和善的一个人,从他那里你知道了,还有一种学校叫做“夜校”,可以自己继续进修。可能人只有到了死地才能后生,你很发奋的夜读,不参加同事的聚会和各种邀请。仕途蒸蒸日上,短短两年就从副助理做到了平面设计文员。

楚一恬毕业的那天非拉着你去参加他们的毕业晚会,节目演到一半就拉着你跑出去了。学校的西面有一条很宽的河,河坝上一排古柳,霓虹的闪耀中倍显摇曳。上学的时候,记得初春你们还在这里踩过柳絮,一脚一个,坐在河坝上没理由的傻笑,素面朝天,没心没肺,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一晃、已走到了毕业的光景,只是因为年少不更,你没有坚持到最后。楚一恬在一棵树下掀开了蛇皮袋子,底下盖得是很多罐装啤酒和小吃。

“傻看什么呢啊?小时候没玩过藏东西啊!少见多怪,过来帮忙啊。”

她翻着白眼叫你。其实你还真没玩过,因为你的童年除了泪水,剩下最多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干些活,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这种辛酸和无奈。那货磨磨唧唧的说终于解放了,不用再去苦面相对三尺台上那“师太”,不用再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睛睡觉,不用再为了抄同桌的作业而作好现媚……她一罐接着一罐的往下灌,半个钟头就烂醉如泥。

你该知道的,用膝盖想你也应该知道的。之所以要喝醉了是要给她自己打打气,好说她爱你,但那时候的你偏偏屁都不懂。可爱情又是什么呢?是那时候的你不敢、也不能接受的奢侈品,就像一部高档手机,你不给它供电供费,它的存在、即便整日握在手里,带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意义。对于你来说是委婉的拒绝,可楚一恬还是把它当作了等待。

你也喜欢旅行,可是不管到过多少地方,看过多少风景,见证过多少别人的悲欢离合、辛酸苦乐,还是觉得人生满是惆怅。因为前奏太过于凄凉,所以不管后来的曲调多么高昂,唱出的也一样是轰轰烈烈的悲伤。

就像喝了红茶发现盖子上是“再来一瓶”一样,飞黄腾达的同时,你又迎来了第二个继父。

长得不算魁梧,在一个单位做保卫,用不了多久就会退下来了,你说他能给人安全感,这样母亲也不会太过于孤单,老有所依了。日子还得晃晃荡荡的接着过,三年时间,不多也不少,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的是无论多少眼都望不到头,柴米油盐中的辛酸无奈,短的是如梭时光中曾经快乐的日子,你又剩下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漫漫长路,摔摔打打的走。

都说赌场失意、情场便得意,套在你身上就是事业上顺顺当当,家事上却风过一片荒。继父退下来的第二年春节前夕,大清早的二老去购置年货,老一辈的都兴这个,可这一走就是永别。你接到电话赶到的时候二老已经被人送上救护车,剩下一地的年货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春联、福字、自己最喜爱的歌星挂画,橘子、苹果、香蕉。。。。。。越看越孤单,越看越凄凉,命运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给你安排了这样一场永生难忘的“惊喜”,有惊、无喜。

不管用多少真金白银、再怎么先进的设备,生死轮回面前我们还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能为力。都说留不住的只有光阴,可是不加珍惜,你也留不住那些离开的人。

告别仪式上,楚一恬也来了,一样通身的黑,长发披在肩上,当年的妞也已经成了举止有范的大姑娘。你不言,她不语,但你们都清楚,有些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少年和青年也是两个格格不碰的童话,很多时候不管再怎么摩擦也还是擦不出爱情的火花,哪怕一点点。

送一恬走的那天她抱着你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像个孩子,花了半边脸。她说小北,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丫的就是装傻,你看不见,故意看不见,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挨过去,别想跑出我的掌心。可是不管再怎么不舍,火车还是一样不等人,错过了,或许还有下一班,但是毕竟:物是人非。

墓前送上最后一份孝心,你踏上了南方的列车,因为心在流浪,便没有终点,像一种流放一样的自虐,不管再怎么痛也停不下来。有些时候人们狠心的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大概是为了忘记什么的同时还再寻找什么,那到底是想忘记什么,又是在寻找什么,你没说、我也没问。

像你说的,这些东西眼睛看不到,嘴巴也讲不出。

自此,你便了无音信。一路听来,没有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更多的是一刀一刀的刮去曾经想象中的美好和希冀,现实的过活在生活里,为了吃喝拉撒睡而奔波忙碌,体验着世间冷暖。

不知道你父亲的名字,也不知道该用你哪个继父或是你母亲的姓氏来给你命名。北方带给你的是南方的方向,虽然断了北方的的缘分,但是不希望就此大恨世事,步向无底深渊,只愿涸辙之途后、回首来时的路,早已遍地鲜花。

莫北,与北无缘,但与世无怨,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昨天是,现在是,我想明天也是,流水账般的话下是活生生的、平凡人的生活。

愿你安好,如愿奔跑。最可爱的人身边,静看春暖花开。

作者丨亭亭

一个热爱文字积极向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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