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涉之境

读刘荒田《涉彼忘川》特别感动又感慨,就只是题目也教人心有戚戚。这个“涉”,是“触及”还是“蹚过”?这个“彼”是指那个偶然邂逅的人还是特指那个忘川?而就“涉彼忘川”这四个字读起来就如此使人伤感。那些流逝的岁月,都湮没在记忆的深渊里,落入忘川。

与药学硕士在公园里萍水相逢,听他讲自己的故事,说到八十年代,触及了记忆的“忘川”,便戛然而止。大概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一个不愿被触碰的“忘川”,不愿意提及的人与事,不愿意提及的一大段岁月,甚至自己也不愿意去回忆,久而久之自己也以为忘了。

其实细细地回想,所有在生命里发生过的事情,遇见过的人,读过的书,无不在记忆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记忆里并没有那个“忘川”,只有我们不愿意面对或提及的过去。如果可以重新经历一遍过去,有谁可以真的无悔又义无反顾地完全重复一遍走过的路呢。

我们这一代的人生,没有太多的苦难,却也同样有许多不堪回首的过去,除了平淡,还有许多的悔恨。在少不更事时,曾经说过多少负气的话,做过多少负气的事,或者为一些率性而不负责任的选择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到了中年,仍然为当年的自己偿本付息。

每个人灵魂深处势必都藏有一处忘川吧?若非至交,涉彼忘川,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不是被对方认为冒犯了隐私,便是揭开了对方的痛处,这种难堪,最难消解,也许就成为彼此之间的一根刺了。友谊的分寸有时很难把握,太疏远渐渐淡忘,太近了易生间隙。

(作者:秋水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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