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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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奶奶

曹翠梅||北京

昨天，我和二姐去看望我的姑奶奶。

姑奶奶家在北京，是我父亲的亲姑姑。姑奶奶比我父亲大4岁，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姑侄。弟弟在世的时候，每年父亲和弟弟都会去看望老人家。弟弟去世，对父亲打击很大，身体每况愈下，一下子老了许多，再加上照顾母亲，就再也没去看望过姑奶奶，常住北京的二姐，每年春节去看望老人家一次。让这根单薄的亲情还在延续着。

姑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父亲有病前，老人家就已经瘫痪在床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先走了。算起来，父亲与她的姑姑在世间的最后四年，也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姑奶奶家住亚运村附近，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因为拆迁补偿款等问题，与儿女矛盾重重，作为远在乡下姑奶奶唯一的近枝亲戚的父亲，为了不给老人家添麻烦，尽量少来往，免得让她的儿子们疑心。姑奶奶一直很疼我的父亲。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更因为父亲赡养并送走了我的太太。人性的功利是龌龊的，姑奶奶的儿子们都虎视眈眈盯着老人家因为拆迁而得的意外之财。让亲情也在金钱面前一再贬值！父亲走了后，二姐继续看望卧病在床的姑奶奶。我今天正好赶上在二姐家照顾母亲，就和二姐一起去看望老人家，我们已经至少有6年未见了。

坐在车里，我的思绪飘得好远。我在想见姑奶奶最后一面是哪年？大概是五六年之前的一个秋天，姑奶奶家的两个儿子去慕田峪游玩，路过我家，正好带上老人家来看我父亲。（很多年以来，都是我姑奶奶、姑爷和我父亲单线联系，姑爷前几年去世了，就剩下姑奶奶，姑奶奶年岁也高了，自己再也做不了公交车了，想来看侄子，只有几个儿子谁愿意拉着老人家才能来一次。）

那时候父亲和弟弟健在，姑奶奶也非常硬朗，身体胖胖的，皮肤白皙，头发银白，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一看就是老北京精明厉害的老太太。每次她都和父亲有唠不完的家常。临走的时候，两位老人都依依不舍！那份神情常常让我感到，人至老年的那份对亲情深深的眷恋。如今父亲和弟弟先走了，姑奶奶从此失去了对老家唯一的牵挂。而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回到家乡，为至亲的人烧上一张纸，点燃一炷香。她的遗憾我无从知晓。但是我能体会那份悲凉与无奈！若父亲天堂有知，也一定希望我们姐妹去看望他的亲姑姑，维持这一脉亲情。

二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姑奶奶家的楼下，如今的亚运村早已今非昔比了。现代化的大都市让这里繁华似锦。当年我初出校门也在这里工作过一年，那时候还是整齐的民房呢。我随着二姐走到了姑奶奶家，大叔开的门，眼见之处凌乱不堪！一股难闻的异味扑面而来。我和二姐若无其事的走进去，我们深知家里有病人，这种现象没啥奇怪的。庆幸母亲被我们照顾的清清爽爽。

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和我说的，姑奶奶分了一大一小两套房，姑奶奶自己住了小平米的，大的就成了矛盾的焦点。姑奶奶的大儿子已经60多岁了，消瘦的身躯，斑白的两鬓，略显疲惫的神情，更让我们觉得作为儿女照顾老人的不易。大叔引着我们来到姑奶奶的卧室，看到的第一眼，我惊愕不已！整个卧室更是异味难闻：一个光着头，面如白霜的老太太裹着近似白色的被子，呆呆的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屋，那双木然的眼睛转了几下，才让我觉得这个屋子有一点生气。大叔说：“老人家躺了两年多了，今年明显好多了，能吃少睡，有时候整夜整夜的盯着屋顶，偶尔说几句谁也不懂的话，眼睛也近似失明了。”说完就对着姑奶奶的耳边大声喊：“妈，妈，二梅子三梅子来看您了。”姑奶奶眼睛无神，可能是没反应过来呢。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是我的姑奶奶吗？是那个硬朗健硕，神采奕奕，走路扭搭扭搭的姑奶奶？可能是血缘关系，姑奶奶似乎感知了我们的到来，用含糊不清的语言叫着我和二姐的小名：二梅子哪呢？二姐赶紧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姑奶奶又说：三梅子哪呢？我流着泪伸过手，紧紧握着姑奶奶乱晃的手，姑奶奶紧紧的攥着，不再说话。因为无法交流，陪了姑奶奶一会儿，也担心家中母亲的安危，我们就告辞了。走出大门，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二姐说：咱们可能是见她最后一面了！我哽咽不止。回家的途中很多的往事涌上心头。

姑奶奶是我家唯一城里边的亲戚。小时候最大的期盼就是姑奶奶和姑爷来我家，他们每年都会来几次，主要是看望她的母亲—我的太太。我们都跟着沾光。小孩子都是贪嘴，城里边啥都好吃。尤其是各种点心和糖果。我记得小时候，农村的点心除了蛋糕就是桃酥，别的啥也没有。可是只要姑奶奶一来，除了上边两样点心，还会有萨琪玛、酥皮、果脯等各种好吃的。姑奶奶还会带来各色糖纸包装的糖果。农村的孩子，对啥都很稀罕，都是我们吃到嘴里的幸福，玩在手中的宝贝。

自从我太太去世后，姑奶奶来我家基本上每年一次。她给我的父亲带来的不仅是儿时的温暖记忆，还有经济上的帮助。姑侄关系在村里一直也是父亲引以为自豪的事情。后来就是我参加工作在北京，也去看望了姑奶奶。姑奶奶非常热心的想把我留在北京，后来父母出了点意外，我从此离开北京，就再也没去看望过姑奶奶。也只有偶尔回家，才会见到几次。但是儿时的印象一直留在脑海，不曾忘去。

有的时候，我们常常抱怨命运的不公，抱怨生活的不如意，当我们看到那些卧病在床，看着顶棚数日子的亲人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时光，好好生活呢？人生无论贫富，健康就好！知足就好！我的姑奶奶，我少年时光的某一时刻的幸福曾经与你相关，现在看你病入膏肓，心中难受至极！尽管不能为你分担一点痛苦，但心里永远会为你祝福！

作家简介

曹翠梅

曹翠梅，农民，高中学历，在市、区级刊物上发表过散文和诗歌，爱好文学、喜欢文字、喜欢记录自己平淡如水的生活，表达对生活的理解、对家乡的热爱、对亲人的怀念与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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