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错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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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 爱
司 费||江苏
女孩从小就漂亮懂事,男孩调皮邋遢,男孩的爸爸和女孩的爸爸是同事,男孩的爸爸常逗女孩,你给男孩做媳妇吧!女孩总说,不!他流鼻涕!
女孩学习好,考上了县中,省重点中学,男孩家里交钱给“买”了个普遍高中上。
男孩在女孩父亲葬礼上,见过身着孝服、两眼红肿的女孩。当时,男孩流泪了,流泪是因为男孩听不得哭声,易感、泪点低,与女孩无关。那时候男孩甚至不明白,二年内三人因病离世,对女孩家庭打击有多大,对女孩影响有多大。
高考了,男孩幸运地考了高分,那几日,男孩的父亲天天如沐春风、兴奋不已。一日,下班归来,沮丧地说,女孩落榜了。男孩问,她不是保送上师范了吗?男孩爸爸说,没去上。男孩说,她估计是发挥失常,补习一年肯定能上大学。男孩对父母常用来激励、鞭策自己的榜样的落榜,既不失望,也不开心。
男孩去了外地一所军校,女孩补习了一学期,全省取谛补习班,就去了江南一国营织布厂打工。春节前,女孩带着江南特产来看望男孩父母,回家过大二寒假的男孩中午喝多了,正在睡觉。男孩的爸爸,跟女孩开玩笑,那个小时候流鼻涕,你不嫁的男孩,现在不流鼻涕了,你可以嫁给他了。女孩低下头,随男孩爸爸进房间,她看到男孩的手在被子外面,本能地上前,想把手塞进被子。男孩惊醒了,反抓住女孩的手,坐了起来,他看到一张陌生年轻女性的脸,忙松开了手。女孩看到男孩还算英俊的脸,脸越发红了。男孩总在聊天、吃饭时呆呆地看着女孩,女孩发现了,只是浅浅地一笑,并不回避男孩的目光。假期里,他们要不一起在男孩家,要不一起在女孩家,一个亲朋也未走动。
女孩的假期到了,要去上班了。男孩还有一周多假,双方家长为了让他们多接触,让男孩送女孩去江南上班,在那边玩几天,直接从江南返校。女孩也这么想的,但没好意思说出来。男孩觉得女孩一大早一个人坐长途车不安全,自己应该送送。
在江南,女孩为了陪男孩游玩,尽上夜班。男孩喜甜食,女孩放弃喜欢吃的咸豆腐脑,陪男孩吃甜豆腐脑。冬日的梅园,冷冷清清,梅园一酒店大厅里,就坐了男孩和女孩两个人,他们一人点了一碗面条,男孩拿起桌上醋壶,又放下了。女孩忙起身去别的桌子找,男孩说不用了。女孩继续找,转了好几个桌子找到了有醋的醋壶,替男孩加上。
男孩假期到了,女孩执意要去火车站送,男孩不让,只让女孩送到公交车站。男孩走了,女孩哭了。男孩脸贴着车窗,直到看不见女孩了好久。男孩想和女孩多呆哪怕一分、一秒,却担心夜里女孩一人从车站返回不安全。
他们一有时间,就给对方写信或读对方的来信。
男孩学校里有学员盗窃,用的工具是男孩刚买的工具箱里的钳子,初步认为男孩共同作案,提供作案工具,退学是最轻的处分。男孩冤屈、苦恼、无助,向女孩诉说自己一无所有,但只描述了感受,未告诉女孩具体事情。无数次审问,男孩几近崩溃,几乎认命,甚至想到退学后在外打工,寒暑假按时回家,先瞒过家里。不断的胡思乱想勾起了男孩沉眠心底的记忆,女孩就是童年那个漂漂亮亮、人见人爱、对他不懈的小女孩,让自己极度自卑的女孩,也是那个着孝服、眼睛红肿的女孩,需要得到关爱、不应再受委屈的女孩。女孩回信安慰男孩,有她。女孩的大度,以及之前对男孩至善至好,加重了男孩的自卑,坚定了男孩的想法。男孩写信告诉女孩,现在这边有个女孩对自己好,漂亮,高干子弟。男孩一个月后收到女孩的来信,女孩告诉他,刚开始没想通,吃了安眠药,被工友送医院抢救,祝男孩幸福!
一放暑假,男孩由学校直接去了女孩上班的工厂,传达室联系上了女孩,女孩看到男孩,奔了过来,男孩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很想抱抱她,很想告诉女孩真相,乞求女孩谅解。男孩只问了女孩你身体恢复得还好吗,告诉女孩,他是路过这儿,一会儿坐火车走。女孩细声地撒娇着对男孩说,我不要你走。男孩听清了,但没反应过来,本能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女孩没再吭声,男孩说我走了,转身走,女孩也转身走,女孩回了两次头,看到的是男孩的背影,捂着脸跑进了厂区。男孩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喊住女孩,给女孩再次伤害,强忍住回头,待忍不住回头时,看到女孩跑进厂区的背影。男孩在厂门外,徘徊了一天一夜,既渴望女孩出厂来,又怕遇见女孩。女孩在宿舍里,哭了一天一夜,你既负我,为何又来看我,既来看我,却又负我,恨你!恨你!恨你!
男孩几个月后,收到女孩的信,女孩告诉他,要多给家里写信,要孝敬父母,男孩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家中有什么事,没给女孩回信,写信问了弟弟,问家里有什么事,弟弟回信没事。
临近寒假了,男孩的事,几经反复,终于查清,工具是男孩买来方便大家日常维修使用的,非为作案购买,相关人员私自拿走了男孩的工具用于作案,男孩不负责任。男孩终于解脱了,高兴之余,他发现无法与他人分享他的喜悦,因为学校里知道他有事的人,和他同时知道他没事。他的家人和女孩都不知道,也没法告诉。
男孩又想着放寒假直接去找女孩,但他有些纠结,他有些懂得这样对待女孩不公平,女孩也才20岁,仅比他大4个月,他不能把女孩当港湾,当依靠,把女孩的付出当成应该,无止境地索取,他应该以男人样子对待女孩。男孩又隐隐感觉,家中有不好的事发生。
男孩直接回家了,知道了爸爸罹患重疾,男孩陪爸爸看病,陪伴爸爸,男孩爸爸也问男孩,女孩什么时候放假,男孩说不知道,男孩爸爸长叹一口气。男孩知道爸爸的心思,既为他们不在交往婉惜,也因为自己生病要花费很好多钱治疗,影响儿子成家。男孩盼着女孩象去年一样能来,男孩年前没等到。男孩想去找女孩,又觉得不知道女孩和家里怎么说的,而且女孩爸爸就是患与男孩爸爸一样的病离世的,女孩家里可能会不同意,自己也觉得父亲的治疗,必定造成家庭的衰败、潦倒,也担心女孩跟着自己吃苦,最后还是没去找女孩。女孩放假晚,女孩妈妈让他去男孩家,她告诉妈妈,男孩不会娶她的,她心里却盼着男孩能来找她。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和男孩结束了,以什么名份去男孩家。
男孩回学校了,女孩却没回工厂。男孩觉得遗憾,女孩觉得失落。男孩心里放不下,有些不愿,也有些不甘,给女孩子写了一封信,向女孩借几十元钱,一是因为男孩把津贴寄给上高中的弟弟了,二是也考虑到父亲病不可能治愈,弟弟上学,自己还未毕业,家庭负担确实重,想看看女孩对金钱的态度,更主要的是男孩实在找不到联系女孩的借口,男孩却不知道,女孩所在国营厂在改革开放的第15个年头倒闭了。
大三暑假,男孩在父亲塌前尽孝,女孩又去了另外的地方打工。双方家人,也不再有来往。男孩的父亲在男孩大四寒假到家的第二天离世,有人问男孩,要不要通知女朋友家,边上有邻居随口应了句,女孩好久没来过了。男孩听后说,我没女朋友。女孩听闻男孩父亲去世,想到男孩爸爸对她的好,心中颇为难过,想去拜祭,她又想到了以什么名份去,也想到元旦时,亲戚刚介绍认识了一个男孩,不令她讨厌,再加上两家距离不远,去男孩家邻里会有风言风语。
经历丧父之痛的男孩,想起了女孩丧父时的情景,他意识他伤害了女孩,伤害一个不该受伤害的女孩,一个本已很苦的女孩,他必须对女孩负责,给女孩一个交待,他想告诉女孩全部的真象,想跟女孩说,爱她,请她原谅,并想问女孩,愿不愿意和他共同把持这个家,如女孩愿意,女孩就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待父亲孝期结束,迎娶女孩。大年初四的下午,男孩去了女孩家,在女孩家中,没见到人,他喊了女孩妈妈两声,未有回音。男孩看到女孩家柜子上玲琅满目的礼品,他意识到女孩有男朋友了,男孩前年春节在女孩家呆过,除了女孩的姐姐,几乎没人给女孩妈妈送年礼。女孩和妈妈正在她哥哥家(女孩哥哥成家另过,女孩和妈妈、弟弟一起生活,两家紧邻,哥哥家是新房,一般来贵客在哥哥家接待),新男朋友春节后首次登门,介绍人也来了,一屋子人甚是热闹,女孩如木偶似的被支来支去,又坐立不安,她一会儿就出门往村口张望,幻想着男孩出现,把她解救,她知道不可能的,男孩父亲去世一定很忙,男孩在外地已有女朋友,不会要她了,她也配不上男孩,不能耽误男孩前程。屋子的喧闹声,远盖过男孩无底气的叫人声,男孩在女孩家的几分钟,女孩恰好完成一轮巡回张望。
几年后,男孩深夜站在女孩新家附近的大桥上,仰天长叹,重重地锤着护栏,敲打着头,他不明白如此美丽、聪颖、娴淑,近乎完美的女孩怎么会嫁进那样的家,嫁给那样的人。男孩总是想方设法地打听女孩的情况,虽然做不了什么。女孩总是回避着有关男孩的一切消息。男孩后来有无数次机会去女孩工作过的江南小城出差,男孩都想办法不去,男孩有亲戚在女孩娘家附近,男孩再也未去过这家亲戚家,男子事业取得任何一点进步时,从未联想到女孩。女孩一直在工厂车间上班,相夫教子,服侍老人,日子越过越好,也不觉得这和男孩有半毛钱关系,偶尔也会拿起笔,不自主地写下男孩的名字。男孩无尽的悔,女孩无限的恨,都是伴随一生的、撕心裂肺的痛。
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大多会哀怜男孩和女孩的不幸。路人甲说,男孩以为女孩过得好,女孩以不耽误男孩事业,互相都觉得配不上对方这些对爱情无限忠贞的名义,不谋而合地放弃了对这份爱情各自应担的责任,站在无私、为了对方、牺牲自己这样的道德至高点,以极不道德的方式,合力扼杀了这段感情。爱,是共享快乐!是共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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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司费,海军大校,在北京的江苏人,油腻中年男,爱好文学,常写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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