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最恨想当年

阅罢丁振的归属感,除了祝福之外,仍然是祝福。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人世间最美好的情谊莫过于连理比翼。

念起往昔,白水城学院一男教师有机会到北大进修而其不愿去,觉得进修不如多上几节课挣外快。

丁振在我面前还颇无来由的感慨万千。我虽理解丁振之愤慨,不过为了讨论之有深度,而愿站在教师男的立场为此辩论。

丁振强烈不认同我之立场,还一味追究为何年轻有为有机缘,为什么不向另一种可能改善而甘心习以为常的麻木生活。我辩论后说,没什么,毕竟以后你也一样。

又一事,忘了是秋日或夏日上午,阳光明媚,白水城的天空蓝的海一样,凤凰广场耸立水塔直破天,有群白鸽环飞翱翔,偶有白云飘飞如东海浪花朵朵。

丁振乃蓄谋已久,说,阿威我们一起去看路智易。我问,路智易何许人也。丁振便激情四射的科普,路智易路老师,可是当年由沪赴疆支边的杰出艺术青年。大动乱之后,可以回上海生活而自愿留在此地扎根建设边疆的理想主义者。如果说,白水城是文化的沙漠,路智易当之沙漠绿洲而无愧也。

我来自小乡村,见过的名人也不多,听他如是说,未免心生钦佩。心想,丁振口中的路智易,到底是谁呢。他说,路老师的住址我都早摸底了一遍,一处在哪哪,一处在哪哪哪。这周天他一定在哪哪哪。我们就去拜访他。几番安利,我心想哪怕程门立雪三百次也要见到路老师。

走,骑上他那辆穿越时空的坐骑,到路老师楼下超市买了好大袋水果。忘了是葡萄还是苹果了,或许两者都有。毕竟,白水城的水果便宜。再者路老师是白水城数一数二的文化人,那送礼的人,不海了去了,或多是朱门之豪,而此番带的这点水果未免还配不上他。

丁振提着水果走在前面,我像个小跟班追随他的脚步。爬了多少层楼,也忘了,只记得到了路老师门口。丁振边敲门边轻声说,路老师,我是……一会,门里面有回应声,开门,一位更年期老男人站在门边,面无表情。丁振吧啦吧啦说一通,入室,路老师招呼我们看看他的工作室和书房,工作室和书房都是路老师的作品。路老师变身王婆卖瓜一通,只记得满是沙漠胡杨,又说是自身流派先锋画作。回到客厅后,路老师好为人师变身唐僧叨逼叨逼了半天,沙发对面是一大屏液晶电视,看起来比高速公路上的广告牌的尺度还大。里面放着什么内容,也忘了。

电视的斜后面有路老师的学生,正在描摹路老师的书画。

丁振像个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行者,恭敬地站在如来面前,刚想抛锚打捞大海深处的深水鱼,路老师的舌头船就像化学老师做实验落在敞口杯水面上的钠一样滋溜好几圈都没能停下来。这样,就这样,我们待了不到半小时吧。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丁振,愤慨地说道一通,不是一通,而是这话题扯到睡前还没停休。

丁振说,想当年,路老师怎么样怎么样,而今变成这么样这么样,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口口声声说,要是以后也这样子了。我可恨不得赤身露体爬到托慕尔峰死去算了。我一时无语,想了许久说,或许那时候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了,也就没有必要纠结这事了。他也无语,想是睡过去了。所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个口口声声自称跑步十年的人,三年前就开始气鼓鼓地说要干啥干啥。而今,刚出门跑到二期逛了一圈,就怂着回来了。刚起床刷牙洗脸去,就忘了他昨夜的誓言。坚持呀,毅力呀,豪情呀……他之前的那些superman的精神,都化作了supermen(闷)。

我暗想西游记里版本应该是这样的,三藏和悟空去西天取经,过两界山打死一只老虎剥皮当衣服穿,到蛇盘山鹰愁涧智收白龙马,接着到高老庄大笑猪八戒三百回合,与猪八戒合谋说服唐三藏一起留在高老庄颐养天年。这样子的西游记才完全符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价值观。

有时候,阅读也能呈现一个人的内心变化。从阅读撒哈拉的三毛到阿勒泰的李娟,再到愿意在爱人肩膀哭一晚的男人。许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男人了吧?这样子的男人,正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小王子。

小王子用达尔文的进化口诀驯化了玫瑰,又用同样的方法驯养了狐狸。为此,他们愿意在一个星球上孤独终老,一天看三十四次日出,所以时空飞速,才能完成一个个进化周期,彼此驯化得更加完美。为此,爱情只需要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就可以幻想世界就是彼此的全部。婚姻亦如是。

一个有志好学的年轻人,抱怨曾经的朋友混得比自身好,而自己有机缘又不愿去扩展自身的边界。徒留在之前的旧日时光,哀叹生活与理想,使人不免出现之下的情景。六十年之后,那位耄耋之年的人,在自己的儿孙面前吹嘘自己当年咋滴咋滴的画面。不免想到:有人二十八岁死了,八十八岁才入土。

平生最恨想当年,西出阳关无故人。

当君不识蜀之僧,怀抱儿孙换尿布。

为此默哀三秒钟:

我时常会莫名其妙的为这样的人默哀。他(她)们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做更好的自己。然而他(她)们确实愿意为了所谓的父母之命或儿女之情,放弃了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和另一种可能。

人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是一个滑稽的问题。在所谓的世俗生活中,所有人都是为了繁衍下一代而活着。你们发现当初所谓的理想与真理都是幌子而已。诚然,愿你和身边的人能够遇见某些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干杯吧!

最可悲的莫过于知道自己身处泥泞中的人,自己不挣扎而默默忍受却鼓励他人反抗泥泞或者脱离苦海的人。最后,他(她)们自然而然得到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美名。我想,人类应该给这样的人立个宇宙最大的牌坊,借以表彰他( 她)们为了人类的苦难与前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和无尽的同情心。


文|阿威 编|西子

第9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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