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七卷 过年救济金来了 1
“你看,谁挣钱容易啊。可是,一不小心,积攒的钱都打了水漂。”办公室的祁女士看着门外,两个暗蓝色服装的小伙子正在焊接楼梯的栏杆。她在和打下手的熟人小伙子说话。
走廊里,同时有粉刷的女工,因为老化的暖气片漏水,走廊有一段需要重新粉刷。她穿着退色的牛仔裤,带着红色小帽的或扎着淡黄色头巾的,雪青色的套褂子,或退色的桔黄色或橘红色的棉袄与白底散花套袖的女粉刷工,近看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的仿瓷涂料。
小伙子说:“是啊,放贷、理财,炒股被套住的,民间借贷跑路的。还有网上诈骗,转账上当的,还有网上赌博。人都想发大财,结果大钱没来,手里攥着的钱飞了。”祁女士说:“有的更厉害,网上赌博,几万几十万上百万血本无归。讹诈、敲诈、勒索,高利贷,里面有套路贷,恶性循环。欠了高利贷,光利息一个月就接近几万十万,还不了人家就到处借钱。”
铺地毯的女工正穿着银色的工作服,她侧身走过焊接活场地,忙完这间办公室就忙那间办公室,一边用手背撩一下垂落的头发与汗水。刷地板漆的青年男工人胡子黢黑,带着厚厚的手套忙着涂刷走廊和楼梯。也有花匠来摆楼梯缓台的花草,浇水,拂尘,修葺整齐,扶好小巧的白色的塑料栅栏。
中国民众缺乏投资渠道,民营中小企业融资难,往往通过民间借贷或P2P解决资金问题,国家降准,国企的贷款份额也成了稀有资源,影子银行应运而生,套路贷也乘机出场。在信仰危机的时代,国民大都成了拜物拜金的功利主义信徒。钱,有了一些,欲望则更多了,幸福指数下降,人们的灵魂在较为富裕的生活里挣扎着,痛苦呻吟着。
小伙子说:“我的一个邻居妇女,打扫卫生积攒的钱也搭进去了,她说‘谁想到是这结果啊,本想多挣点利息,利息高出银行存息的两倍多呢’。动员她加入的是她初中的女同学。她听说有人跑路了,赶紧去找同学要钱,同学说‘她跑了我也不愿意啊!我多少年卖菜积攒的小钱都搭进去了。不行,改天咱一起去找她。’邻居妇女说‘那个人,我找不着,我就找你要。我也是嘴里不吃肚里攒的,本想秋后给儿子成家用。’另一个女的也找了来,连叫带喊,带着哭腔,说‘我们不找她,就找你!’这家又矮又壮的中年男人出面,声色俱厉,愤愤地说‘太过分了吧,有钱能不还你们吗,都是街里道坊的,亲戚朋友老同学的,她能骗了你们?那个人跑了,她能跑吗?她若是跑了,我能跑吗?我是机关工作人员。放心,她会想法找到她,把钱还给大家的。宽限些时间,实在不行,我卖房子也还你们。’邻居妇女说‘只还本钱就行,利息我们不要了。”
短期限高收益的P2P,2010年也开始接二连三踏雷,几十万上百万血本无归。投资人中有三成是40——59岁的中年女性,她们多是大妈小白,几乎什么都不懂,白领小白容易被“高大上”忽悠,有经验的“小白”不到一成。她们在退休后尝试了各种理财办法:银行存钱、买国债、炒股、买基金。她们这类中小投资者在中国股市占99%以上。新股虚价高价入围,配合种种包装,激起了股民的热情,在股市上“击鼓传花”。90%以上的散户们成了高价的接盘者。
在刷墙焊接的现场之外,大胖红脸膛穿着褐色底黑绿蓝格子套衫的汉子,正在忙着给另一边的破旧的水泥楼梯铺上大理石,当他用钻头给石头钻孔时,整个过道里立即飞腾起黄灰色尘埃。搞信息编程的小于,长着两片薄嘴唇,清秀白净的脸膛,透着一股灵气。他在忙着给局里装7D,同时也在装置投影式微机系统。在四楼工业文化展厅里,一个木工小老板,一会儿风尘仆仆开着机动三轮车拉着木质板材或各色的装饰材料,一会儿又衣冠楚楚,开着黑色奥迪出入。
一些老工人从局里出出进进的,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临近春节了,上级拨下经费,要给所有的下岗工人发过节费。凡是厂长在的,先到接访室来整理表格,然后下通知让下岗工人来填表,留下电话号码,然后等着持身份证到财务科领钱。牟科长、姜再望协助孙书记落实这项工作。
姜再望要兼职落实印刷厂的过节费,牟科长代表鞋厂直接落实鞋厂的过节费,他拿着一张表格,举起来,摇晃了一下,说:“鞋厂厂长早就死了,肝癌,还要给弄成详单,230工人发过节费,一人50元过节费,总计得多少?一万多呢!”。
从上午到下午,鞋厂的,造纸厂的,印刷厂的,窑厂的络绎不绝地来领钱,孙书记说要按人头平均分,可是往年都是把总钱数交给厂长自行处理,一个副厂长愤怒地说:“这样分,撒芝麻盐似的,该救济的救济不了,出了事谁负责?”。孙书记立即瞪眼:“出了事你负责!”。副厂长说:“这事我干不了,以后别给我打电话”。拂袖而去了。
牟科长悄悄对孙书记说:“乡下的村书记你可以这样,他们都怕官干不成。这些厂长怕你什么?厂长都没有了。你要哄着他们才行,毕竟这些厂也没彻底破产,你的工作还要经常用他们出力啊。再说,马上就年三十了,这里的钱还没到,全县的人哪能就分到每个人手里呢。不如,过去咋做,今天就咋做。”。孙书记想了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而且还很省劲,说:“就这么办吧。你们按惯例落实吧。”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