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六卷 让人欢喜让人忧 1

等肖承均出门去了。晴雪收回目送的眼光。她转身给女儿辅导功课，然后，就伏到写字台上专心写她的日记去了。她的日记就是所谓的记事本，可以说，每天的油盐酱醋，红白事账目往来，工资收入红与支出都有详细的记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肖承均自然不知道这本神秘的日记的分量。

半个月时间，肖承均从省城教育学院培训回到家里，见厨房的木柜上，箅子里多了些咸鸡蛋，他知道晴雪从娘家回来了，门前的水缸里长出了几棵水葫芦，已经生出淡紫色的花穗，花穗上的花瓣上有方块形图案，水葫芦在正午盛开着。这是从她娘家村塘里带回来的，这不能不算一种小小的进步，他对老婆的每一点进步，总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就象这水葫芦花，他特别细心地注意到它的每一点变化。

晴雪来电话，说是她的同学请她在家中吃饭。直到傍晚，水葫芦那早晨呈现的紫色（雪青色）退为苍白。整个花序萎缩了，而且花柄自动向水中弯曲，直弯曲到水中，可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清水更护花。当晴雪回来，已是黄昏，她把二冲程飘逸木兰车停住，一搭眼便发现那水缸中的浮萍略有倾斜，她疑心是谁弄断了，仔细一看，发现确实有变化，便问承均：“是谁剪去了枝？”“是组里老封要了一枝。”

家中来过人，那怕掉一根头发，她也会嗅到并发觉，并主动问：“是哪一位客人来过？”在生活处事方面，肖承均的行动后果每每被她言中，她似乎凭直觉就能洞悉生活俗事的本质。她能快速适应变幻的环境，陌生人也会很快融洽关系，她落落大方的待人接物，务实明达亲切有度，不市侩不自卑，但她对生活以外的一切均不感兴趣。就个人兴趣，她喜欢啦家常，但从不做二舌之事，她喜欢看港台言情，或武打电视，肖雨瑞也被她带动，一部“新白娘子传奇”从小看了四遍还不够，一见播放这个电视剧，她娘俩，一个喜上眉梢，一个手舞足蹈，冲地承均的“新闻”频道溃不成军让他十分恼火！

肖承均心里明白，晴雪纵然有一点审美意识，她还是属于非常理性务实泼辣的北方女子，她现实感很强，她能精确快速地直觉到一朵花值多少钱，一段人情值多少钱，她能迅速地计算出还人情债等于付出多少利息。“借钱也不比贷款更便宜。”每谈到债务、人情，她经常这样说。她特别喜欢理财，对数字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兴趣，在她的运算中，连一分钱的漏洞也没有，肖承均偷买一盒烟钱根本马虎不成，偷着花一点钱也会胆战心惊，这使他惧怕之余不免有些愤愤不平。让他佩服的是，电扇坏了，她扳开修理，清洗一番，电扇就正常运转了。彩电出了毛病，她也能大致判断出毛病所在。她赁直觉就能嗅到季节的转换，把沙发绵垫垫上或及时收起来，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拆洗被褥、棉衣，衣裳晒几个时辰才不至晒坏退色，她还知道，晚上的苍蝇飞得慢，容易捉到。

起床之际，承均想到老婆不常做早饭，就哼起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老婆夸他一句：“这小调倒是充分暴露了你是个多情种，可惜啊，处处留情，不敢撒种！”“哈哈哈，到处撒种不就成了苍蝇蚊子了么。”“也不知有没有蚊子，该架蚊帐了。”是阴历四月二十晚上，晴雪说。承均佩服的是，半夜里肖雨瑞果然被蚊子咬醒，嚷着要到大人床上睡觉。“真是一本活日历，还是一部生活百科全书呢。”他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