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徐子舒 ||顺其自然(散文)
主编:非 鱼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熟悉的旋律哼来,青城山,越来越近了。
时值七月酷暑,蜀地却连下着多天的雨,有了些凉意。在去山门的观光车上,总还是要打着点伞,免得清晨的雨水湿进肌骨,冷冷的。人是不多,几个套着五彩斑斓的塑料雨衣,将泡在一团昏暗的绿意中的山门,点亮了。也是,有几条栈道因为这雨都关闭了,湿答答的天气谁会有兴致爬山呢。
只是这样,原本以“幽”出名的青城山,此时幽得更甚了。走几步就遇见了亭子。不同于红漆琉璃,鎏金大字,昏暗的光线下,竟没看清此亭的名字。木结构的亭子,三层,上面植被蓊郁,不知是这湿润的水汽滋养的青苔,还是自在生长的野草,总之让人想吸一口那沁凉的汁。走进去,简单的木条就成了供人休憩的长凳,全然不似水泥浇筑的冷硬,抚一抚,仿佛摸到了苍老的粗糙的皮肤,缩了回来,怕惊扰了什么。但说来其实也并不扎手,不知是吸饱了水汽,还是坐的人太多了;与柱子的连接处有了虫蛀的痕迹。抬头,熹微晨光从精巧的榫卯结构间的罅隙静静地透过来,好像穿越了时光。让人不禁遐想:多少年的一天,是不是也会有个背着藤条箱的书生或道士,在此歇下脚,用长袖轻轻拂去额头冒出的层层汗珠,长吁一口气,放下负重,感受着似有似无的清风,望望这山间溪流、葳蕤草木?雨,还在滴滴答答,又淅淅沥沥地下着,只是在头顶上不知悄然渗进了何处。细细嗅嗅,大概还有泥土的味道,淡淡幽幽,一点都不喧闹,五脏六腑都被滋润得舒舒服服的。但也没认真研究地上的八卦图,只觉得一切有趣的紧,就兀自走着。
雨水透过鞋上的洞,溜了进来,没有携带丝毫的泥沙,清清爽爽。很快脚背也湿了,却显得亮晶晶的,像波光,像月华,在暗沉的栈道上格外好看。两旁笔直的松木倒不像是野长的,凑近一阅,果然,是前人栽的。无言指引着道路,却在它的家族里,自在呼吸,向阳生长,树皮上的青苔蔓延漫漶,这是痛苦的行道树永远无法得到的人生吧?但这就是树自然的状态!
还是走着。一只猫懒懒地蜷在亭子里,眯着眼;一旁的游人,忘记取下他蓝色的塑料雨衣,胸前叉着手,仰着头,有了鼾声。不忍心打扰,悄没声地路过了,檐角支棱着的几根草,更显得古意盎然。青石板上,一只肥硕的蛤蟆呆头呆脑地蹦了出来,呵呵,这青城山滋养得真好,蟾蜍长得大的都要成仙了呢!右手边刚巧是某位羽化成仙的得道者归来洗羽的井泉,要不也让这傻呆呆的玩意儿沾沾仙气?哈哈,我抓起那鼓鼓的身子就往那泉扔去。在水里打了个滚,它竟然又蹦出来了,明亮的黑眼珠子,好像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屑于那传说的缥缈,该怎样蹦跶,还是那样蹦跶,只给我留下了个潇洒的背影……
过了几个道观,路渐渐陡了起来,雨也有些大了,脚下开始有些打滑。现在到哪儿了?山顶遥遥无望。旁边倒有条碎石黄泥小道。上去。撑着伞,俯下身,几乎快手脚并用了,裙摆前前后后显然都湿透了,泥沙都钻进鞋肚子里去,更滑。忽地抬头,一个墓碑赫然立在眼前,吓得人一个激灵。这条路能不能汇到大路上啊,此时被枝丫乱糟糟支着的天,更加暗了,像铅一般沉,快掉下来把人砸死了。心开始猛烈地跳,却好像不是因为爬山累的,山谷望不见底,那就别望了。喘息声,在雨声中幽幽作响,像蛇一般,缠上来,缠得越来越紧……
啊,大路!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再不想回看一眼所谓的捷径,不是你该走的路,就不要强行涉足。一路顺着道,慢慢走,该看到的风景,自然都会赏到,不是吗?
到五洞天了,雨还在毕啵毕啵地下着。拉着木门,吱吱呀呀,转动多长时间,就响了多久,前方,曲径通幽。前不见游人,后不见来者,念青山之悠悠,独怅然却自得!从掷笔槽而过,经访宁桥,来到了对外只有这条回路的祖师殿。土地庙前仅剩的烧残的几根香,泡在雨水里零零落落。嘭地收了伞,闹腾地吓到了这片宁静。跨进去,一个妇人在对她的猫细语呢喃。那只猫乖巧地卧在她的膝头,偶尔打个哈欠,任那双灵巧的手找寻着虱子。兜了一圈,除了提醒不要拍照,我便再也融不进他们的世界了。我只好悻悻地走了,却感觉格外旷然。
回去。迎面邂逅一个妹子,“请问前面还有景点吗,远吗?”“不远,走着走着就能到了。”我笑了,竟然也有妹子爬得怡然自得,对每处风景都充满着好奇,原以为都是跟着旅游团急急忙忙地打卡完几个有名景点,焦躁地看着时间准备赶行程的呢。她在我刚刚走过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离山顶,也越来越近了。
豁然开朗,老君阁。底下的道观里,香烛烟袅袅,却不似平日寺庙里烧的高香,烟熏火燎,人声鼎沸里呛得人泪水涟涟。似乎都没看见烟,只感觉有股香甜的气息,慢慢地飘入鼻腔,是檀香吗?我不知道,只是这不争不抢的香,在整个道观自然舒展,令人格外悠然自得。蓦地,眼前一亮,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道姑在她点的冉冉升烟的香炉旁,执毛笔抄写着什么,手机里放的音乐是笛曲《乱红》。斜雨微入门,她自毫不惊。原以为我粗笨的脚步会惊扰到她,想来却是我多虑了。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一位坐在案前的道士正调试他刚抠完孔的竹笛,倒也未必是超凡脱俗,只是这微霜的发丝,微鬈,像这山间野草,自然而有灵性。登顶,远眺,云雾蔼蔼,在青灰的天上,漫漶,渐渐地,渗入了山的肌骨,滴落在苔上,匿迹于黑土……
一大块土黄的秃斑赫然闯入视野,对面山头像被什么铁皮猛兽啃噬了一大口,发脓,溃烂……这是因为连绵的雨造成的山体滑坡吗,还是?只有某些人知道吧。想着一路遇见的自然舒展的生命,我不禁有些困惑,走下山,我该怎样?
想起上山时途经的一殿,殿里的一道士给我提点到:“今年属兔的'刑太岁’,事业方面和财运会不太顺。”但不知为何我莞尔,婉拒了拜一拜的建议。这路上啊,总是有风有雨,自在修行,坦然面对就好了。对于宇宙自然永存敬畏,不卑不亢,一路徐行,从草木中来,归于草木中去,唯遗留一二有用事业罢了。
该如何,答案早在心中,一步一步地走,顺其自然吧。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徐子舒,江南大学商学院金融1802班学生。学生阶段有五十余篇作文发表在国家、省、市级不同的期刊杂志上。先后获得过“语文报杯”省级三等奖、市级现场作文特等奖、江苏省“名师点拨杯”作文大赛总决赛优秀奖、全国中小学生创新作文大赛决赛贰等奖。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