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躬证父

【原文·出处】

楚有直躬者，其父窃羊而谒之上。上执而将诛之。直躬者请代之。将诛矣，告吏曰：“父窃羊而谒之，不亦信乎？父诛而代之，不亦孝乎？信且孝而诛之，国将有不诛者乎？”荆王闻之，乃不诛也。孔子闻之曰：“异哉直躬之为信也。一父而载取名焉。”故直躬之信不若无信。

——《吕氏春秋·当务》节选

相关典籍：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论语·子路》节选

【译文·故事】

楚国有个叫直躬的人，他的父亲偷了别人的羊，直躬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官府。官府捉拿了直躬的父亲并打算杀了他。直躬请求代替父亲受刑。将要被杀的时候，直躬对执法官吏说：“我父亲偷了别人的羊，我将此事报告给官府，这不是诚实不欺吗？父亲要被处死，我代他受刑，这不是孝的表现吗？像我这样既诚实又有孝德的人都要被处死，国内还有谁不该被处死呢？”楚王听说后，便不杀他了。孔子听说这件事后说：“直躬这样的诚实奇怪啊！一个父亲而一再为他取得名声。”所以直躬的诚实，还不如不诚实。

【释义·点评】

一父而载取名焉：载，又、且。

荆王：即楚王。

这个故事在《论语·子路》里也有记载，大意是说：有一位叶公对孔子说，他的家乡有个叫直躬的人，他父亲偷了别人的羊，他就去告发了。孔子不以为然地说，我们那里对正直的看法不是这样的，父亲为儿子隐瞒过错，儿子为父亲隐瞒过错，这本身也可称得上是一种正直。

在孔子看来，亲情是人类的天性，维护亲情也就是维护社会伦理的根本基础。孔子不可能不反对偷羊，但是父子之间相互告发带来的伦理道德伤害，要远远大于偷羊之类错误行为所带来的道德损害。这个故事在《论语》里是侧重对“直”的阐释，而在《吕氏春秋》里则改为了对“信”的理解。

“直躬”的意思一是指以直道立身，例句——唐·钱起《长安旅宿》诗：“直躬邅世道，咫步隔天阙。”《宋史·赵普传》：“必须公正之人典掌衡轴，直躬敢言，以辨得失。”再就是故事中提到的证其父攘羊的人，例句——《庄子·盗跖》：“直躬证父， 尾生溺死，信之患也。”清·周中孚 《郑堂札记》卷二解释说：“直躬云者，盖以善加名上，犹之盗跖以恶加名上。”

后来人们以“证父”表示诚信过头，以“攘羊”表示扬亲之过。例句——宋·洪迈《容斋五笔·万事不可过》：“执礼之过，反邻于谄；尚信之过，至于证父。”《周书·萧大圜传》：“吾闻湘东王作《梁史》，有之乎？余传乃可抑扬，帝纪奚若？隐则非实，记则攘羊。”宋·刘兼《贻诸学童》诗：“攘羊告罪言何直，舐犊牵情理岂虚。”唐·刘知几《史通·序传》：“至若盛矜于己，而厚辱其先，此何异证父攘羊、学子名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