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才子,亡国之君——记南唐后主李煜
南唐后主李煜,原名从嘉,字重光,号钟山隐士、钟峰隐者、莲峰居士、钟峰白莲居士。他不仅生日特别奇巧(出生于七夕节),出生之后的相貌也与常人不同,史书称之为“骈齿重瞳”,就是有两层门牙和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李煜长大之后,英俊秀美,才气逼人,“精究六经,旁纵百氏”,善诗词、精书画、通音律。李煜即位之前,一直过着“心志于金石,泥花月于诗骚”的文人雅士的生活。
李煜本就诗心风流,南唐政治斗争的残酷更加促使他选择逃避现实,一心向文。李煜的哥哥前太子弘冀,他们之间本来感情很好,是无话不谈的兄弟。但李煜长大之后,慢慢有了人君之像,尤其是他眼睛重瞳,这是传说中的大舜和西楚霸王项羽才有过的异相。弘冀慢慢对李煜嫉恨起来,害怕李煜将来和他争夺太子之位。但弘冀因为玩弄阴谋,毒杀皇叔,却又心生恐惧与愧疚落得重疾缠身。弘冀在临死之前对李煜吐露了他毒杀皇叔景遂的人间惨剧,这极大地加深了李煜对政治斗争的厌恶。
因为李煜并非长子,而且长子弘冀也非常能干,所以李煜从未想过做一国之君。但弘冀和他父亲相继死后,南唐的江山却意外地落到了他的手上。
李煜也曾力图给死气沉沉的南唐带来一点改变。即位初年,李煜也确实励精图治。他建立龙翔军,操练水战,以备不时之需。南唐国中大臣一直精于弄权。自南唐开国后,就有宋齐丘和孙晟结成两党,争斗不已,互相攻击,造成了极大的内耗,前主李和中主李均不胜其烦。其实朝中不乏硕才俊士,但由于李煜摸不透那些仁人志士的性情脾气,根本无法做到知人善用,反而是亲小人,远贤臣,朝廷上下腐朽不堪。更有很多有贤能大臣得不到重用,最终都在凄凉中死去。
李煜对政事的关心根本不及他浪荡生活的腐朽,他对南唐的国事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每日谱词度曲,以风流自命。即使是在战乱之时,李煜也是完全沉浸在浓情艳意中,对于国家大事并不关心,——他一直对金戈铁马不感兴趣。李煜只是在温柔乡里消磨着自己的生命,以酒来麻痹自己,用美人安抚着自己的内心。李煜在婚后立刻就跌入了大周后的温馨柔媚、骨弱体香的爱河中,从此随着娥皇定下的音律翩翩起舞,乐而忘返,在销魂蚀魄的温存波浪中,沐浴着人生难得几回醉的春意,再也难以回到属于他的政治荒岸上来了。
与青梅竹马的恩爱妻子——大周后,日日饮酒作乐,沉迷与声色之中。李煜和娥皇夫妻感情虽然深厚,但在大周后病重期间,李煜还是抵不住年轻妩媚的小周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李煜最爱的儿子死了,大周后也死了,李煜痛心疾首,满满的愧疚与思念,但仍和小周后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并不顾什么国家安危。
李煜接手的南唐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烂摊子。国库不丰,又屡兴干戈,还要不停地向北方上贡。况且南唐在多次战争中精锐尽失,剩下的大多疲惫不堪,士气低落。作为战略缓冲之地的江北14州既已失去,一旦北宋军队渡过长江,南唐都城大门洞开,再无险可依。本来北人不适舟楫,南唐水军犀利,但南唐水军被北宋诱降、俘虏者不在少数,赵匡胤就用这些人加紧训练水军,南唐最后的一点优势也丧失掉了。
乾德四年(966年)北宋在灭掉后蜀之后,将兵锋指向了南汉,为了节省点气力,同时为了考验一下南唐的忠诚度,赵匡胤降旨,让南唐后主给南汉写封劝降信。李煜虽然照办了,但也被这种羞辱深深的刺痛了。他又打算奋发图强了。架势看起来很不错,大家提了很多建议,但李煜却并不知道怎么采用。过了一年之后,李煜见局势没有什么变化,就故态复萌,又开始宴乐游玩,沉迷享乐。他幼稚地认为只要自己不停地上贡,以诚相待,赵匡胤就会放过他。但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开宝三年(970年)北宋倾力猛攻南汉,边防空虚。南唐大将林仁肇上言,愿“假臣兵数万,出寿春,渡肥、淮,据正阳,”可以收复江北全境。李煜害怕会得罪北宋,拿出前主李“保境安民”之令,曰:“无妄言,宗社斩矣。”赵匡胤素来忌惮林仁肇的威名,就使出了一招非常拙劣的反间计。李煜却信以为真,立即派人鸠杀了林仁肇,自毁长城。林仁肇死后,将士离心,南唐国势愈来愈弱,日薄西山,已是不可救药了。
开宝八年(975年)金陵城被攻破。李煜本来堆好了柴草,准备自焚殉国,到最后一刻却放弃了,随着大臣肉袒出降,南唐国破。
开宝九年(976年)冬天,宋太祖赵匡胤在“烛光斧影”中,在万岁殿不明不白地崩驾,他的弟弟赵光义继位称帝为宋太宗,改元“太平兴国”。当年十一月,宋太宗废除掉李煜的爵位,由违命侯改封为陇西郡公。“违命侯”改封为“陇西郡公”,表面上看,似乎意味着李煜身份的提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宋太宗常常用言语侮辱李煜,使李煜感到十分难堪。宋太宗更是垂涎小周后的美丽、娇媚,经常下旨把她召入后宫。小周后不得不忍受着这个无耻下流男人的摧残与羞辱,任其摆弄,任其发泄兽欲,取得变态的满足。李煜保不住自己的国家,同样也保不住自己的娇妻。
太平兴国三年(978年)七夕那天,李煜42岁生日,宋太宗恨他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词,命人将他毒死。死后被追封吴王,葬洛阳邙山。不久小周后也香消玉损,追随李煜而去。
追思这样一个帝王,后世人们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作为一个文学家,他的词独步古今、天下无双,后期的经历尤使他进入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独特境界,写出了“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离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样的千古名句。
但作为一个帝王,他的表现却极其幼稚、低能。内政不修,佞佛成性,宴乐无度;外交上一无是处,更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军事上战事未开,先自毁长城,杀了为北宋忌惮的名将,在北宋大军猛攻长江防线时却又无所作为;金陵城被围困,犹在宫中与道士和尚大谈佛道,直到沦为俘虏才如梦初醒。如此帝王,称其为昏君,也毫不为过。
南唐虽是亡于李煜之手,却是南唐三代君主共同累积而成的悲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宿命。李煜是不幸的,但他又是幸运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道:“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大开,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没有亡国之痛,就不会有那些流传千古的佳作,这就是所谓的“国家不幸词人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吧。